秋雨愣住,原来她冤枉了孟家,这少年竟是忠勇侯府的小厮!
少年否认,“夫人认错了,小的是良民,不是忠勇侯府的小厮。”
杨大夫人微阖双眼,“去年法会,我偶然瞧见你在静安寺偏院偷吃荤腥,差人告诉了主刑大师,当天夜里你便被赶出寺。”
小厮脸色剧变,去年静安寺法会,他借着他爹侯府总管的身份跟着前去伺候,想着多在夫人和大小姐身前露脸,也得个管事当当。
他在外院挨饿受冻了一天,一时腹中饥饿难忍,便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将出门前他娘塞给他的鸡腿拿出来吃了。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料到被人发现,还找出他埋藏在银杏树下的鸡骨头。
忠勇侯夫人大怒,当即便命府中护卫将他压回侯府,他跪在滴水成冰的院子里三天三夜,都没想明白自己是何时被发现的。
原来是杨大夫人告状!
“忠勇侯夫人当着我的面保证,定会好生惩戒亵渎佛门圣地之人”,杨大夫人叹气,“却没想到最后只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小厮听得这话恨得不行。
忠勇侯夫人本是要处死他,是他爹娘跪在忠勇侯夫人身前苦苦哀求才让夫人改变主意,改为杖责八十赶去庄子。
他虽为奴才,但自小日子过得比外头小门小户家的少爷都滋润,哪里受的了这样的惩戒?
正当他以为自己会被打死时,是大小姐说情救了他,还强留他在府里养伤。
自此,他便一心效忠大小姐,连带着他爹娘都时不时为大小姐办事。
这一年他在外面办了不少事,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抓住。
小厮辩解道,“小人,小人已经被放还良籍,确实不是忠勇侯府的下人。”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你污蔑当朝郡主娘娘,在场这么多双耳朵都听到了,你可别想耍赖!”秋雨一听这小厮是忠勇侯府的人,又狠狠给了他一脚,“走,跟我去兰州府衙,兰州府尹不判你个斩立决,我誓不罢休!”
小厮吓得连连后退,“不,不,放过我吧,小人不敢了,小人以后再也不敢冒犯郡主娘娘了!”
秋雨边上前抓人边骂,“呸!你和你主子蛇鼠一窝,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不干一件人事!打量着我们姑娘好性儿,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你!”
“可我这个贴身丫鬟却是个暴脾气,敢算计到我们姑娘头上,你的狗头姑奶奶要定了!”
小厮连滚带爬躲过秋雨抓来的手,两人一个追一个躲,很快远离杨大夫人没入人群中。
秋雨后悔平日里没跟着冬梅一起练武,正要再抓,突然身后传来一大股大力,秋雨被推地扑倒在地。
那小厮眼前一亮,乘着这空挡飞快地跑了。
秋雨被好心的妇人扶起来,见那小厮左拐右转泯灭于人群中,气的跳脚。
妇人好心提醒,“姑娘,快回去上药吧,你这胳膊上衣服都渗出血来了。”
秋雨这时才感觉浑身火辣辣地疼,她强忍着向杨大夫人道了谢,才一瘸一拐地跑去找自家姑娘告状。
杨大夫人身旁的嬷嬷问,“夫人,可要奴婢派人抓那小厮回来?”
“不必”,杨大夫人摇头,“这是忠勇侯府和宣王府的恩怨,我杨家不可随意涉及。”
若不是那小厮先在佛门圣地亵渎神佛,又在慈康堂搅弄是非,她连点出小厮身份都是不愿的。
杨大夫人摇了摇头,阿弥陀佛,真是造孽。
孟大夫人见自己苦心遮掩的事以这样荒诞的方式被百姓所知,不仅忠勇侯府,连杨府都嫉恨上了。
不过,面对杨大夫人时,她还是笑脸相迎,“杨大夫人怎么来了?”
“孟大夫人今日于慈康堂捐赠豆油,本夫人深受触动,从庄子上调来五百旦粮食。”
杨大夫人等康主事行完礼才道,“慈康堂里老弱多,留下五十旦粮食,剩余四百五十旦,劳烦主事一同捐赠于穷苦百姓。”
康主事大喜,飞快地将这个好消息散播出去。
周围排队领豆油的百姓欢呼雀跃,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呐。
而那些得知了真相的百姓,臊地满脸通红,奈何家中穷苦,只能一边忍着邻里的指点一边硬着头皮排队。
另一边,小厮慌不择路地跑进一个无人的小巷,靠着土墙大口喘气。
一个黑色身影倏地落到他眼前。
小厮惊恐地睁大眼睛,正要大声呼救,就被黑衣人一个手刀砍在肩头,顿时昏死过去。
黑衣人扛起小厮,几个跃步消失不见。
豆油坊里,刚刚收到众多世家预订豆油单子的唐昭乐得不行,尤其是杨府,让唐昭又开了个十万斤的大单。
孟管事打算盘的手指微抖。
这,这,这也太火了。
同样火的还有其他十六家豆油坊,伙计们被前来购买豆油的富户乡绅家的小厮捧着银子团团围住,简直不知道先收谁手里的钱好。
品茗茶楼里,白柔音看似认真,实则漫不经心地听杨追讲他在军营的经历。
白柔音心底有些不屑,元野哥,顾辞十七岁就已经升至将军,连他父亲都夸赞不已。
杨追都二十三岁才当上区区左前锋,不知道有什么好骄傲的。
杨追见美人兴致缺缺,以为美人对军营中的打打杀杀不感兴趣,连忙换了个话题。
“今日宋氏豆油坊开业,大半个兰州城的百姓蜂拥而至,你说那豆油果真有那么好吗?”
白柔音脸色微变。
“若真如昭善郡主所说,那兰州城,不,全大渝的百姓都能吃的上油了”,杨追一脸欣喜,“那昭善郡主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白柔音脸色悄然变冷。
为了不被杨追察觉,白柔音起身走到窗边。
推开窗户,三层高的茶楼视野极好,轻松地将豆油坊门前的盛景尽数收入眼底。
“外面太冷了,小心得了风寒”,杨追跟了过来,伸手就要关窗。
白柔音抬手制止他。
忽然,一个头发散乱衣衫狼狈的丫鬟从侧门进了豆油坊,没多久,白柔音就见唐昭走出豆油坊,转身朝她这边抬头望来。
白柔音站在高处俯视唐昭。
两人视线在空中一汇而分。
这是二人第一次正面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