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晨光破晓。
这期间，邱杰像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有问必答。
他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之前相关案件的诸多疑点都得到解答。
“我本来不想杀刘朝晖，可是这个人太讨厌了。
他明明是‘渡仙桥’的管理员，应该维护群主，但他公然在群里煽动群成员质疑我。
我私下里警告他，他还出言不逊，说我冒充别人是不道德的。
呵，他竟然也会怀疑我。
其实那时许多群成员都开始怀疑我了，因为江舟在群里两次三番捣乱。
但刘朝晖竟然威胁我，说他知道是我杀了姜雪菲，如果不给他转十万块钱，他就报警揭发我。
我开始以为他在诈我。
结果，他发来了我和姜雪菲逛山的照片。
他说他和姜雪菲发生过关系，姜雪菲亲口告诉他，‘孟婆’是个男的，不是高中生杜安安。
还说那天姜雪菲那天约了他一起逛山，他因为堵车晚了，联系姜雪菲时，发现她手机打不通了。
他找到那个风景区，顺着山路往上找，结果就看到我和姜雪菲在一起。
他不但敲诈十万，还要姜雪菲的那个手机卡。
他说他之前和姜雪菲谈恋爱的时候，姜雪菲就是用这个号码和他联系的。
姜雪菲后来告诉他，要把这个手机卡送给群主，他就不太高兴，但以为群主是个高中女生，也就没反对，没想到群主竟然是个男的，他就不乐意了。
我当时觉得这就是个二货，姜雪菲都怀上别人的孩子一尸两命了，他还忘不掉姜雪菲对他的虚情假意，连个手机号码都惦记着。
正好那时我觉得那个手机卡不能用了，顺便送给刘朝晖也好，让他嫁祸给江舟，一举两得。
我们约在上海那个商厦里的书店见面。
我当时戴了仿真硅胶面具，进入书店后用手术刀割断了书架上的气球，利用气球升空遮挡摄像头的时间，将那张手机卡放进那本《旅游攻略》里，然后拍照发给刘朝晖。
但是这个不靠谱的蠢货说他根本没到上海，因为他妈不给他买票。
他不但不为爽约向我道歉，还很自豪地说他是个典型的妈宝男，买票这种事自然得他妈管，错不在他。
我白跑一趟很窝火，他还威胁我，让我把手机卡三天之内快递给他，否则他就报警。
我最恨别人威胁我。
我答应了他，在寄手机卡快递给他之前，我查到他在某宝网上购买了两盒品牌蛋白质粉。
我把他的订单在后台取消了，然后按照他的收件地址，冒用厂家寄件地址，给他发了两盒同款蛋白质粉，当然，我在里面加了料。”
邱杰说到这里，捏了捏眉心，“其实我也不喜欢和这些弱智打交道，可是他们总是缠着我，像一群苍蝇一样不死不休，我没办法只好消灭了一个又一个。”
鲁春秋和楚城对视了一眼，虽然反感他的话，但没有纠正和打断他。
“我是医生，资深优秀主任医师，我还精通电脑和网络，他们会什么？
他们不学无术，好吃懒做还成天发牢骚，我觉得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资源，我杀了他们就是为社会减轻负担。”
邱杰虽然平铺直叙，但理直气壮。
“我在里面加了足以让他产生幻听幻觉的药，然后怂恿他去看《麦田的守望者》。
那是本好书，写得特别好，很容易引起共鸣。
刘朝晖喝加了料的蛋白质粉大约一个半月左右，药效肯定是发作了。
他会从那本书里得到精神的指引，自然而然会接受作者卧轨自杀的想法。
我在私聊的时候再加以引导，告诉他卧轨自杀会被铁路工作者阻拦，肯定会失败。
如果他真想升华自己的灵魂，就剖腹。
如果刘朝晖是个健康人，他会抵触我的建议。
但是那时他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他很愉快地接受了我的建议，而且还对我表示感谢。
为了让他坚定信心，我进一步给他洗脑。
我告诉他姜雪菲宁死也不愿意嫁给他，是因为他的灵魂无比肮脏。
他只有亲手剖开藏在肚子里的丑陋灵魂，才能在天堂与姜雪菲团聚，才能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信了。”
邱杰长舒一口气。
喝了口水，他接着说。
“我觉得他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死前给江舟打电话。
那次我满以为江舟会成为嫌疑人，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会被起诉被审判，然后含冤入狱等待枪决。
那些日子，我连睡觉都在笑。
想到在我的主宰下，江舟终于彻底被毁灭了，我特别期待，特别有成就感……”
邱杰耸了耸肩膀，摇头苦笑，“可是，你们连我这么点儿愿望都不让我实现。”
楚城握紧了拳头。
想到江舟接到刘朝晖临死前打来的电话那晚，江舟坐在沙发角落里抱膝埋头的无助模样，楚城想把这个祸害打成肉饼。
“我没想到，江舟不但没受影响，帮我办事的宋文典进去了。
我当时真的很奇怪你们是怎么查到宋文典的，他的技术虽然比不上我哥，但也是个电脑高手，在很多比赛中得过奖。
我想不出你们刑侦队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说到这里，邱杰怨愤地盯着楚城，“我要是知道你是楚帆，我不会让你活到现在。”
楚城以牙还牙，“可惜你太蠢。”
“我不蠢，我是精英中的精英中的精英！”
邱杰像弹簧一样跳起来，直着身子怒视楚城。
楚城冷眼看他，“嗯，你是神明。”
邱杰眼神里的凶光自消自灭，低头自嘲地笑了，又软塌塌坐了下来。
“对，我是个愚蠢的神明。”
邱杰苦笑。
“刘朝晖紧急送医后，经过抢救虽然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成了植物人。为什么在他的血液检测报告中，没有发现他体内有可疑药物成分？”
鲁春秋对此存疑。
“这就是我的高明之处。血液检测一般不能检测出精神药物，而且我在蛋白质粉里掺的药量是经过非常科学严谨的计算的。”
邱杰扬了扬眉毛，“可惜江舟没网购食物的习惯，如果不然，她也早死了。”
“你现在知道你恨错了人，为什么还反复假设这个问题？”
楚城忍无可忍。
“是，我是恨错了人，但是江舟是第一个我想杀却总是杀不死的人。”
邱杰轻描淡写，“你知道我是个有毅力有恒心的人，越是杀不死她，我就越想杀。哪怕现在我知道我不该杀她，可是我还是想。”
邱杰顿了顿，看向楚城，“就像……我也很想把你杀死一样。”
“因为我抓了你哥？”
楚城好笑地看着他。
“因为你应该变成我儿子。”
邱杰很遗憾地摇了摇头，“其实江舟还是很可恨的，如果不是她救了你，你现在就是我儿子。”
楚城怜悯地看着他，“你想多了。”
邱杰仰头看着吸顶灯，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谁说不是呢？我总是想得比别人多。”
“你们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把杜安安杀死的？”
邱杰突然诡异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