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牧谦赶着马车进入码头,马车停稳曹牧谦率先利落地跳下马车。
芷兰眼巴巴瞅着曹牧谦身手利落的跳下马车,却不见他将踏脚石搬来。她目测这马车距离地面.....差不多有一米多高,让她也如曹牧谦一样跳下去……
可眼见着曹牧谦气定神闲地双手抱胸,挑眉凝视着她,头部微微一侧,示意她下来。
……可恶!她的涵养总是被这男人轻易击破,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老娘就不信了!她手扶车辕,紧咬双唇,深吸一口气后,学着曹牧谦纵身一跃!
然而,由于姿势不当,双脚落地后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曹牧谦轻哼一声,似乎对她跌倒在地的狼狈模样颇感兴趣。
芷兰抬头瞥了他一眼,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面色如常地站起身来,“冠军侯可以带路了!”
曹牧谦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将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率先朝码头走去。
她跟在后面,嘴唇微张,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这男人究竟有何癖好?毫无绅士风度也就罢了,看到她跌倒在地,竟然还嘲笑她?实在想不通这男人心中所想,难道越是有权势的男人,思维就越与众不同?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码头,沿着码头朝上游走去,并排停泊着无数艘宛如楼阁般的船只,她只觉得目不暇接。
渭河水面上各色各样的船只缓缓行驶,这一幕让她莫名感到熟悉,仿佛现代的海南游艇码头。
只是船虽各异,停靠之法皆同,船上间或可见人影憧憧。
每艘船与码头之间皆有木制阶梯相连,直至曹牧谦率先登上一艘三层楼的大船。
她仰头凝视眼前这艘大船,船头高悬“酒坊”二字,登上木制楼梯上船,船头船尾不大,整艘船体的三层楼阁却很长。
曹牧谦开启楼门,率先入内,她亦步亦趋进入并不明亮的船楼内部。
这是一楼,布局很精巧,有独立的铁制灶台,楼内两侧皆为大小均等、高度约一米的瓦罐。
楼内因为没生火的缘故,有些阴冷。曹牧谦行至楼内尾部,开启一扇门,内有楼梯,二人上楼,光线即刻明亮许多,内部空无一物。她推开窗户,渭水之美景尽收眼底,她不禁欣喜若狂,从各个角度皆将渭水美景观赏一遍。
三楼光线更佳,阳光透过窗棂,倾洒于地板之上,令人感觉格外温暖。
此船楼着实巨大,她不禁心驰神往地想着,若是在现代拥有如此一艘船,那开办一家水上饭店或是烤肉店,生意保准兴隆!
念及此处,她回首望向一脸肃穆的曹牧谦,“此船为何无人?”
曹牧谦行至窗前,推开面前窗户,“向来闲置。”
她满脸狐疑:“如此良船,您却一直闲置?实在是暴殄天物。”
曹牧谦沉默不语,凝视着渭水河上游弋的船只,缓缓说道:“吾不善经商。”
芷兰有些讶然“您竟也有不擅长的事?在我看来,您无所不能!”最擅长的便是气人!
曹牧谦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你是在嘲讽本侯?”
“岂敢岂敢。”她急忙摆手,陪笑道,“我怎敢讥讽您,实是真心觉得冠军侯英姿飒爽,不应有不擅长之事。”她赶忙又补充道:“不会也属正常,经商本就非高尚之事。您身为堂堂冠军侯,征战沙场勇猛无敌,又何须学会经商呢。倒是我,只适合做些生意。”
曹牧谦不为所动,反而对她最后一句话饶有兴致:“你擅长经商?”
提及经商,她一改之前的谨小慎微,自信满满:“那是自然,我昔日……在榆州时,便精通经商之道。”
曹牧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倒是会大言不惭”
芷兰并未在意他的话,心中暗想,在现代,她虽仅做些小本生意,但养活自己和儿子自是不成问题。
曹牧谦不再多言,转身背手,稳步下楼而去。芷兰轻撇嘴角,关好窗户,亦步亦趋地跟下楼去。原来这楼梯间不仅可通楼上,亦可下至船底。船下有两层,底层是船桨船夫所在,上层一半用于储物,另一半则为居住之地。
二人查看完楼下,行至一楼,曹牧谦背手而立,轻抚玉韘,缓声道:“此船交由你打理,除运送酒水外,其余诸事,我皆不会过问。”
芷兰垂首应道:“是”
二人出船后,欲乘马车返回,下车时她可以跳下,上车时却难以攀爬。正思索是否要去车后将踏脚石搬下来,曹牧谦已然单手扶着车辕,动作利落地登上马车。他转身将手伸至她面前,相距不远。
芷兰稍作迟疑,反应过来后,凝视着曹牧谦宽大的手掌,心中竟泛起一丝紧张。她轻抿双唇,终究还是伸出手,放入他的掌心。
双手相触的瞬间,她只觉掌心微微冒汗。曹牧谦稍一用力,她借力而起,险些飞起,惊得她另一只手亦急忙抓住曹牧谦的手。须臾,她已立于车上,因曹牧谦用力过猛,她落地瞬间,整个人径直撞入他怀中。
似有似无的香薰气息,混合着他身上陌生的男子气息,钻入鼻中,她的心猛地漏跳几下,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她赶忙松手,退后一步坐下。“多谢冠军侯。”她不敢直视曹牧谦,转头望向别处,佯装若无其事。
曹牧谦不自觉地将单手负于身后,紧握的拳头仍能感受到她手掌的余温。稍顷,他才不紧不慢地拿起鞭子,抽在马身上,马匹疾驰而去。
二人一路无言回到军营,此次无需她下车,守卫已将踏脚石摆放好,她踩着踏脚石下了车。
待曹牧谦下车后,她才立于他身后,一同进入军营。曹牧谦回到帐篷,她则返回灶房。
一直不见她归来的李桂香和小米此时都焦急万分,却又不敢去帐篷寻找她。见她终于回来,李桂香这才如释重负,急忙拉住她问长问短:“怎的才回来?可是那侯爷气的重了?为难于你了?”
芷兰摇头:“并无,阿母无需担忧,我只是与冠军侯出城走了一遭。”
“出城?”李桂香与小米不约而同地重复道。
芷兰先是环顾屋内,未见周显身影,不禁挑眉:“周显尚未归来?”
小米摇头又点头:“阿姊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回来了,只是回来时面色极差,刚刚又出去了,不知去往何处。”
芷兰点头,只要回来过便无大碍。她开始解释:“我与冠军侯合作酿酒,冠军侯将渭水河码头的一艘酒坊船交由我们用以酿酒。我适才去看过,那船甚为庞大,且有三层楼,船舱内还有两层。其中还有许多装酒水的瓦罐,我寻思着我们可以去尝试一番。”
小米追问“那阿姊你还给冠军侯做吃食么?”
芷兰点头“做酒水也不必天天去,我想你们在酒坊待着,负责酿酒看护,那边还有巡逻的士兵倒也安全。我每日抽时间去一趟,酒水酿好了冠军侯自会派人取走,也无需咱们拉出去贩卖。”
李桂香和小米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出忧虑.....
“侯爷真给咱这生意,那这酿酒的本钱嘞?也是侯爷出不?”李桂香更关心这钱财谁出,谁人不知酿酒要用粟米,那多金贵呐!
芷兰点头“本钱自然是要共同承担的。”
李桂香皱着眉“那可是笔不小的钱数.....婿,可有给你钱财?”
芷兰想了想,从榆州出发时她负责管着那一大箱子的钱,可那钱到底是曹家的并不是她的。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她与曹知谦毕竟只是夫妻,又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基础。她心里是不愿意花他的钱,所以这笔钱她自己出。
她自己也不是拿不出本钱,犯不上因为这点钱还要手心朝上去问他要钱“这本钱我自己出。先不说这些了,快些做好餐食送去冠军侯那里。”
配菜都切好了,小米不敢贸然出手,想等着阿姊回来再做。
芷兰挽起袖子开始做菜,这回功夫周显进来了,显然在外面受冻了,脸冻的通红。
进了屋谁也不理,走到边木头上坐了下来。
李桂香眼神示意芷兰,墙边一声不吭的周显。芷兰侧头瞥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还是继续忙着做饭。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周显眸光忽明忽暗直直盯着芷兰的背影......
酿酒她的确准备先用粟米,她空间里粟米不少,实际上她也无需拿钱可以先用空间的。可做生意还是明算账的好,有买有卖才能对的上。
至于如何让酒的口感更好,那就需要她空间白石井水了。
下午芷兰开始给李桂香小米简单的讲述酿酒的过程,例如粟米第一步就要浸水,然后是蒸米,摊饭,最后是落瓦罐加入酒曲或是酒药。
酒曲....她是准备用空间的井水,加上发霉的粟米捣碎做培基,霉菌就会大量繁殖,这就是酒曲了。
李桂香咂舌“丫,你这都是在哪里学的,可真厉害嘞!我这一辈子除了种地啥也不晓得!”
小米羡慕的看着芷兰“阿姊,你懂得好多,连酿酒你都会。”
角落的周显眼神愤恨,紧攥着拳头......想到张芷兰方才与曹牧谦一同离去的场景,她心中愤恨交加,倍感委屈。
她究竟比张芷兰差在何处?论容貌,张芷兰不及她娇俏可爱,论性子,张芷兰沉默寡言,不如她活泼开朗。然而,为何张芷兰能嫁给一表人才的曹知谦,过上富足的生活。
而她不过是想和曹牧谦多聊几句,便被那男人冷面无情地驱赶出来....她原以为曹牧谦就是如此冷峻威严之人,不喜与人亲近。
可她分明目睹两人一同出了军营,又一同折返。她也未曾见曹牧谦这般对待张芷兰!
凭什么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子,还处处招蜂引蝶!她恨,对张芷兰恨之入骨!张芷兰对她向来冷漠,如今更是与她心仪的郎君走得如此之近!
她怎会如此轻浮,不知羞耻。回府后,她定要找姊夫,将张芷兰的丑事告知姊夫,让姊夫知晓张芷兰是个不守妇道的无耻妇人!
芷兰想着先试制酒曲,这东西需回空间制,况且上次的葡萄籽她也还未种下。
不禁叹息,今日曹知谦尚在休沐,回空间之事唯有待到明日了。
夜间,一行人返回府邸,福子赶忙吩咐府中婢女烧水,好为芷兰等人沐浴。
芷兰回到自己的房间,曹知谦面带微笑迎了过来“今日家中甚是清静,唯有我孤身一人,着实有些不适。”
芷兰微微一笑,并未言语,与他一同坐在一楼的火炉旁。曹知谦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明日我便要当值了,再次归来需五日之后。届时,你歇息一日,我们一同前往东西市逛逛。给你买的蜜饵你也未曾食用,或许你不喜爱蜜饵,待我们去转转,看你喜欢何物便买些回来。”
芷兰轻轻摇头“近日繁忙,实在抽不出空闲他顾,就不去了。”
曹知谦歉意的看她“怪我,如今你在军营做吃食的确辛苦。你若实在辛苦,不做也罢。”
芷兰摇头“有些事做也好,终日在家无所事事,确实无趣。”
曹知谦执起她的手,柔声道:“我如今在陛下身边侍奉,已有俸禄,再过数年,必在盛京为你购置一处府邸。”
芷兰沉默不语,只轻点下头,她抽出手,缓声道:“我有些乏了,先上楼歇息片刻。”
曹知谦颔首:“好,待水来了,我上楼唤你。”
芷兰起身,轻轻施礼后,不疾不徐地上了楼。
曹自谦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直至芷兰上了楼,他才收回目光。
芷兰上了楼,却也不敢回空间,只是坐在屋里,望着窗户发愣。不知为何,她对与曹知谦单独相处愈发抗拒,甚至连话都不愿说。
她轻叹,人动情易,相处难,非同道之人相处,确实疲惫不堪。初时与他相处,她好似回到年少时。如今与他相处,她只觉自己比灵魂深处的年岁更为苍老,宛如迟暮老人,暮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