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要出征
芷兰看着面前的葡萄和桃子,心中不禁对曹牧谦的印象好了几分。这种封建王朝下,作为上位者的人能想着给手下带这些金贵的水果,可见这曹牧谦对跟着自己的人还是很大方的,即便是对佣工也不吝啬。
今日二娘说她们都属于曹牧谦的佣工,二娘倒是领了佣钱,她兢兢业业这么久曹牧谦可没给过她钱。不过倒也给她配备了马车,还有借了宅子给她们,这也算是付她佣工钱了吧。
芷兰凝视赵破奴片刻,稍作思索后对赵破奴言道“赵司马稍候片刻。”言罢,转身返回楼上。
上了楼,她略略思忖,最终自空间中取出她腌制的笋尖及一瓦罐酒,而后下了楼。
赵破奴见芷兰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两个瓦罐,急忙上前接过。
芷兰指向两个瓦罐,对赵破奴说道“烦请赵司马将这两罐转交给冠军侯,一罐为酒,一罐是我腌制的笋尖。”
赵破奴放下瓦罐,几乎是本能地单手轻抚胡须,眼睛微眨,沉声道“都是送与侯爷的?”实非易事,相识这么久,他从未见张娘子主动送过何物给侯爷。
芷兰点头“这笋尖,我记得侯爷似乎颇为喜爱,我所剩不多,此罐便带与侯爷吧。”受人恩惠,岂能无动于衷?老板赠礼,岂有坦然受而不回礼的?她脸皮可没那么厚,笋尖虽非贵重之物,可礼轻情意重,聊表感激之情。
按理而言,她理应好好感激曹牧谦一番,毕竟他借房、借车于她,且与她这一贫如洗、无身份背景的人合伙经商。
她眉头微皱,思来想去,觉得这曹牧谦人品着实不错。除却言语稍显阴阳怪气,其实颇为仗义暖心。
她盯着面前的两个罐子,突然觉得有点拿不出手了,人家这么仗义,她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
她深吸一口气,面色郑重地看向赵破奴,沉声道:“赵司马,我有一事相询。”
赵破奴见芷兰神情如此肃穆,心生疑惑,问道:“何事?”
芷兰轻抿双唇,略作迟疑后,开口问道:“侯爷平素可有何喜好?诸如饮食、衣着或娱乐等方面。”既是自己的老板,又对自己如此慷慨。她身为下属,自当与同事一同深入了解老板的性情喜好。
赵破奴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笑容却愈发沉稳:“侯爷平素除了在军营操练,便是喜好前往九嵕山狩猎……”言及此处,赵破奴稍作思索,不禁挠头,实在想不出侯爷还有其他何般爱好。不近女色,不恋权势,仿佛除了征战沙场便是狩猎山林……
赵破奴首次意识到曹侯爷似乎着实乏味无趣,与盛京那些纨绔子弟的放荡不羁截然不同。
赵破奴苦思良久,最终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缓缓说道:“咱家侯爷似乎除了狩猎、征战,便是对食物的要求颇为严格,此外,着实别无他好。”
芷兰险些笑出声来,强自忍耐后,紧抿双唇,问道:“侯爷竟是如此无趣之人么?”连曹知谦那般谦逊有礼的君子,有时亦会外出会友,甚至彻夜不归。
曹牧谦这样的男人却没有什么爱好?她真是不太能理解了,这男人要多无聊啊!
赵破奴对芷兰所言‘侯爷如此无趣’深表赞同,确实颇为无趣。“侯爷确实无其他癖好,逢春日或会登山览胜,再不然会归茂陵宅邸观桃花飘飞。”
芷兰心中暗自惊叹,这不妥妥好男人的表现!不好烟酒,不好赌博,不近烟花之地,亦不夜不归宿!除却对饮食要求颇高,唯喜登高远眺,或赏美景,余时皆勤恳工作……
她心竟为之一动……不过很快就对自己的心思泼了一盆冷水。
她自知自身几斤几两,这样的男人,又岂会轮得到她?
似曹牧谦这般容貌俊美,家世显赫,身份尊崇,人品亦无可挑剔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与她无缘,更遑论她曾是他的弟媳……
可这并不妨碍她对优秀男子的欣赏之情,真奇怪,昔日对他很是厌恶。
近来她对他的印象渐有改观,心中对他的好感反倒与日俱增。
她这算什么呢?不会是喜欢他吧?不不不,她摇头,她不是喜欢他,只是单纯欣赏人品好的男人而已。
欣赏懂么?欣赏不一定代表要在一起,不代表要和对方一定走入男女关系,单纯的只是欣赏而已。
想通以后她豁然开朗,刚刚吓她一跳,还以为自己犯花痴呢!
赵破奴见芷兰似沉浸想着什么,好半天不说话,暗暗摇头,站起身来,领着数名府卫离去,以后这些府卫皆由翦祁统率。
待赵破奴行远,芷兰才缓过神来,可惜人都走远了。
她取过一粒葡萄送入嘴中,久未品尝酸味之物,涎水顿生,蹙眉不止。
葡萄倒不是极酸,只是较于现代的葡萄,确是酸了些。
上次拿回来的葡萄籽在空间地上种上了,成长幼苗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可她看着葡萄籽已经开始出芽长苗了。
也不知再过多久她能吃到空间的葡萄,这回既然有了桃子,她的空间可就又多了一样水果了。
赵破奴登上马车,直驱盛京,径直驶向未央宫门。
近来,曹牧谦频繁入宫,除了耕种礼之事,李胤即将再度出兵的事宜也已提上日程。
李胤欲打通河西廊路,此路乃连接大夏朝与西域之战略要冲,西域所产宝物众多,然每年能运至盛京的寥寥无几。
皆因河西廊路一带皆为戎狄部落,其屡屡劫取西域进贡之物,阻断大夏朝与西域的联系。
戎狄部落频繁越境侵扰大夏朝边疆,抢掠财物、掳掠百姓,致大夏朝边境地区民不聊生,百姓终日惶恐不安,唯有掌控河西廊路,方可遏制戎狄南下之途。
李胤于朝堂之上提议出征河西廊路,令人诧异的是,竟无一人反对。实则非大臣们不欲反对,实乃深知李胤这位天子的脾性。
李胤好战,对扩张大夏朝版图野心勃勃,往昔那些欲谏言休养生息的大臣,早已被李胤以各种名目罢黜官职。
李胤决意采纳计划,夺取河西廊路,以孤立戎狄主力。
河西廊路由浑邪王、休屠王分治,各部落的兵力加起来足有十万之众,然而其内部矛盾重重,纷争不息。
此次,李胤欲遣曹牧谦出征河西廊路,至于卫延却是未得启用……
不仅满朝文武惊诧,连曹牧谦与卫延亦是出乎意料。
至于为何不启用卫延,李胤自有其考量。
上回漠南之役,曹牧谦表现卓越,李胤此番亦欲再试其能否成为第二个卫延,甚至成为更胜卫延的将领。
李胤于朝堂之上,封曹牧谦为此番出征河西的主将,仍以冠军侯之爵,率八校尉共一万人出征。
这一旨意再次让满朝文武惊诧,一万兵力对付十万之众?
众人各怀心事,不解陛下如此旨意究竟意欲为何?
大夏朝素有耕礼之前万物休养、不得砍伐打杀的惯例。
此番出征既定,须待耕礼结束,曹牧谦方可率军出征。待曹牧谦自未央宫出,甫出宫门,便见赵破奴端坐于马车上,不时往宫门口张望。
见曹牧谦出来,赵破奴跃下马车,疾行数步,迎上前去。赵破奴深知近日陛下于朝堂上针对出征之事,与诸大臣反复商议。
他心急如焚,亟欲知晓结果,可以他现今身份,尚不足以进入未央宫参加朝会。
曹牧谦率先登车,赵破奴随后跟上,急切问道:“如何了,侯爷?”
曹牧谦沉默不语,闭目养神,身躯倚着木板,随马车缓缓前行,身子亦微微轻晃。
赵破奴急得直抓头发,于他们这帮武将而言,出人头地的机会,恒在沙场之上。危险与机遇并存,若能立功,其身份必将更上一层楼。
故而赵破奴渴盼战事,却又不明陛下将如何筹谋此次河西之役,究竟是长平侯,还是其他诸将率军出征?
曹牧谦徐徐睁开双眼,眼眸冰冷,毫无一丝欣喜之色。他对此次陛下未遣舅父为主将心存疑虑,舅父久经沙场,对戎狄了如指掌。缘何不遣舅父而遣他?
赵破奴焦急地直抓脑袋:“侯爷,您倒是开口啊,今日朝会陛下可曾定下主将了?”
曹牧谦缓缓收回思绪,冰冷的眸光渐渐有了一丝和缓。他摩挲着玉韘,嗓音略带沙哑:“吾为此次主将,率八校出征。”
赵破奴兴奋地猛拍大腿:“这下我可有立功之机了!”然而转瞬便想到了什么:“不对呀侯爷,您做主将?那长平侯呢?”
曹牧谦眸光深沉:“并未指派舅父出征。其余老将亦未获指派。”
赵破奴的兴奋劲儿瞬间消失,眉头紧蹙,陷入沉思:“这河西廊路有三十余国,陛下不遣老将相随,恐怕此仗不易打……”况且河西那边诸部落相加,足有十几万剽悍之士。区区一万人,即便为大夏朝最为精锐之部,人数上亦难以与十几万戎卒相比。
陛下究竟有何意图,赵破奴眉头紧蹙,百思不得其解。依赵破奴之见,此次河西之战,陛下少说也应派遣五六万大军,仅遣侯爷率一万精锐……怎么看都似儿戏一般。
曹牧谦眸光深思片刻后道:“勿要揣测陛下之意,春耕礼你无需参与,即日起你负责粮草与武器,务必确保此次出征粮草与武器无虞。”
“是!”赵破奴拱手应道,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侯爷既已下令,他便不再多言。
其他事宜,曹牧谦无需费心安排,赵破奴亦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他自幼生长于戎狄部落,对戎狄的情况了如指掌。需要准备何物,注意何事?这些他皆了然于心,无需曹牧谦多言。
曹牧谦不经意间扫向车厢内的三个瓦罐,赵破奴恰好也望向曹牧谦,见侯爷的目光停留在某处,他的视线也随之移了过去。这时,他才想起开口说道:“这是两罐酒和一罐笋,其中一罐是张娘子给我的,剩下的是张娘子特意让我带来送给您的。”
曹牧谦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思索赵破奴所言,少顷,他不紧不慢地说道:“特意送予吾?”他嘴角扬起一抹轻嘲的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平日里不见如此殷勤送吾东西。”言罢,便不再理睬赵破奴,再次闭上眼睛,佯装休憩。
赵破奴连连摇头,心中暗叹,他家侯爷真是心狠手辣,犹如毒药一般。若是这番话被张娘子听到,恐怕会伤心不已!人家好心好意送侯爷礼物,侯爷却怀疑人家别有用心!
想到此处,赵破奴突然想起一事,赶忙又问曹牧谦:“侯爷,此次出征是否还带庖厨?”
曹牧谦依旧闭目假寐,声音略带慵懒:“照旧。”
赵破奴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如今这灶房仅有张娘子一名庖厨,是否只带她一人?”
曹牧谦摩挲玉韘的手指微微一顿,须臾,才道:“路途遥远,她承受不住。让她多准备些食物,就不必同行了。再寻一名庖厨即可。”
赵破奴虽觉有些惋惜,但也认为侯爷所言有理。出征打仗并非儿戏,张娘子毕竟是个女子,一路风餐露宿不说,出征的确存在诸多危险。
赵破奴想着明日还要去趟茂陵,嘱咐张娘子多预备一些食物。侯爷的嘴本就刁,这以后吃惯了张娘子做的东西,他瞧着侯爷如今对他人做的吃食咋都看不上眼。
次日,赵破奴前往茂陵,与芷兰商议预备食物的事。“需多备些易于存放之物,毕竟此次出征,归期难料。”
芷兰眉头微蹙,片刻回过神来,询问赵破奴:“听闻冠军侯出征向来都携私厨同行,为何此次不带我?莫非侯爷另有庖厨要带?”
赵破奴无奈一笑:“我何尝不想张娘子一同前往,侯爷口味挑剔,如今也只吃得惯你所做的食物。只是昨日侯爷言明,你一介女流,难以承受此等艰辛,况且我们此行乃是前往前线,侯爷恐是担忧你的安危,才不许你随行。”
“危险?上次赵司马不是说过,若我随军出征,便可保我性命无虞么!况且……”芷兰沉思片刻,如今她别无依靠,只有曹牧谦这一棵大树。若想得到他的庇护,就必须让他看到自己的忠心。
至少要让他知晓,她这个下属忠心耿耿,愿与他同生共死。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无付出,又怎能获得大老板的赏识与庇护?“我现今身为侯爷的庖厨,侯爷去往何处,我自然应当相随。危险我并不惧怕。烦请赵司马帮我向侯爷求情,让我一同随军出征。有我在,侯爷饮食无忧,心情舒畅,上阵杀敌方能战无不胜!”
“这……”赵破奴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说道:“我不敢保证侯爷会应允,侯爷向来不喜反复之事,他所做的决定,很少会更改。”
芷兰深思熟虑后道:“赵司马今日为我求情,若侯爷应允,自是最好。若侯爷不允……”芷兰轻吐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说:“那我便跟随你们出征的队伍,侯爷若有任何吩咐,我定当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