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叔,到底发生何事了?必须要走么?”撇家舍业是那么容易的么?
冯叔苦笑“兰花,多说无用,你放心,你与酒楼合作的事照旧不变,这也是东家嘱咐过的,往后徐管事就是这里的掌柜。我与徐掌柜相识多年,他的品性值得信任。”
“冯叔……”
他抬手打断兰花的即将出口的话,目光坚决“不必多说。”
她蹙眉还想再劝一劝冯叔,可看的出冯叔意志坚决。
冯叔要离开的事几日以后大家都晓得了,日日看他与徐管事盘算、对账,反应再迟钝也看明白了。
刘肆厨、张肆厨还有阿来,围着冯掌柜问了半天,冯掌柜只说唯一的闺女不在了,他们夫妇二人心灰意冷,只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去别处活着。
这理由让人无话可说,也让人无法再劝。
而曹家曹远达却因为他儿子知谦的亲事发愁“这冯家的女儿就是个没福气的,五礼都走完了人却没了,明年知谦十七,眼下哪里还能找这样合适的门户”。
赵彤华为郎君轻柔的搓着后背“郎君放宽心,好歹你也是个亭长。
咱们还有一间酒楼为咱们挣家资,这样的身家虽没法给知谦找一位身份贵重的女娘,可这百姓堆里还是能找出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娘。”
心下不禁嘀咕,这冯初夏也的确没福气,刚订了亲没多久就一命呜呼,她心里也着实泛膈应。
曹远达犯愁不无道理,如今新娘子无缘无故香消玉殒,除了晦气,一时半会上哪里找匹配的上的?
这贱民之中不乏一些适配的女子,可身份低贱哪里能配得上儿子。
可身份高贵的人家也看不上他们这样的人家,亭长这职位也不过是县衙里最末等的官职。
算不得什么体面的官职,除了农户敬畏,又有谁看的起他们这样的人家。
明年知谦十七,再寻不到合心意的,即使阿翁是亭长,儿子也照样被官府强行婚配,到时娶的女子是丑是聋谁又敢保证。
夫妇二人心急,转日赵彤华就打算通过媒人寻找合适的女子,她念着柳氏刚刚丧女,不忍心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就自己去请了媒人去办。
可再隐秘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柳氏到底是知道了这事,回家就说与冯掌柜听。
“当家的,东家这是着急张罗婚事了,看来对闺女的死是信了。
只要知谦成婚,以后谁还能想起咱家闺女。”柳氏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冯掌柜捋着胡子,听柳氏如此说也十分认同“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一旦让东家知晓实情,怕是会记恨上咱们,手里的事情快些交出去,咱们也好赶紧出城。”
虽然不是自家买的房舍,可也住了好多年,柳氏万分舍不得,捏着帕子偷偷拭泪。
冯掌柜知道柳氏心里难受,他又何尝不是,若不是……唉不提也罢。
他转念想到了兰花陷入沉思,良久他看向柳氏“我一直记挂着兰花的婚事,本以为能看见这丫头出嫁那一日,……怕是以后难再有相见之日了。
知谦品性端正,是咱闺女没那个福气,既然婚事不成,莫不如你去和东家提一提兰花,探探东家意思,若是能成也算是好事一件。”
柳氏心里难受,眼瞅着要成自己家郎婿,如今竟然把郎婿说与旁人成亲柳氏气不顺“你这心胸可真够宽的,怎么说也是你郎婿,倒还给保上媒了?”
冯掌柜自嘲道“若是你闺女没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我何苦给别人做媒?”
提到这事柳氏悻悻的闭了嘴,想起那不争气得闺女,和那几个月身孕的肚子,她真是又气又恨,却又打不得骂不得。
心里再不甘也知晓,这事谁也不怨只怨她平日里太宠这闺女,纵的她天不怕地不怕,竟敢无媒苟合未婚先孕。
“兰花这丫头属实不错,前些日子还给初夏买了一支银钗,她的婚事我确实担忧。
咱家闺女是没这个福分了,若是能促成她与知谦的亲事,我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明日你就与东家提一提,赶在走之前把事情谈妥,我也好走的无牵无挂。”冯掌柜想到这一走怕是再难有回榆城之日,心里也不免酸涩异常。
柳氏喟叹良久才点头应了。
“什么?张兰花?你想把她说与知谦?”隔日柳氏特意来找赵彤华说了来意,赵彤华眼里满是错愕。
她倒不是惊诧张兰花这人,只是未曾想柳氏刚刚丧女,如何就想起为知谦说上媒了?
柳氏韦微低垂着头语气听着真挚“东家,本不该我来保这媒,我那短命的闺女没有福气我也认了。可知谦大郎是个好的,我也不忍心因初夏耽误了大郎。
当家的总说兰花那女娘既有做吃食的手艺,又识得一些字,最重要的是品行好,举手投足不像农户女。
我们夫妇二人昨夜思量许久,都觉得与知谦大郎很是匹配。”
赵彤华对这兰花印象也是不错的,不成想这张兰花竟能如此得冯柳夫妇二人得眼。
她看着柳氏倒也是十分真心得样子,于是点头应了“既然你夫妇二人如此说了,那必然是不错得,这两日带来我瞧瞧。”
柳氏赶忙应下“是东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一早她与冯叔脚前脚后进了店,冯叔将她拽到一旁语气带着几丝轻松。
“兰花,我和你叔母给你说了门亲事,不瞒你说这童生就是曹亭长的儿子曹知谦。”
“啥?”这一重磅消息炸的她目瞪口呆“冯叔,这不是您……”她想说这不是你闺女的夫婿么?怎么会说给她?
冯叔晓得她听此定是惊诧的“这知谦大郎的确是与我闺女定亲的,如今这门亲事不成了,东家已经开始着手要寻适合的女娘,我与你叔母就想你明年也该说亲了,这门亲事对你来说是门极好的亲事,你叔母已经与东家提了,明日我带你去曹家见一见东家。
兰花,叔与你些掏心窝子的话,这曹家大郎品性值得托付,且东家的家资丰厚。
想做亭长要有两个首要条件,一则要服过兵役之人,二则家资要丰厚,这才有机会争取亭长的职务。
东家家资丰厚,定会为知谦大郎谋一个亭长的职位。
我当初能同意将闺女许配给知谦大郎定是考量过,我就一个闺女,自然要为她寻一个品行端正且有前途的郎君。
知谦大郎的品性我是知晓的,是个值得托福的人,你若能嫁这样的人,那后半生定不会有什么坎坷不平的路。”
“冯叔,您……”
“兰花……”冯叔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叔拿你当做半个女儿,你的亲事我是记挂着的,过几日我和你叔母就要离开榆州城了,走之前叔没别的牵挂,只盼着把你的亲事安排好。
明日你务必和我去一趟曹家,这是我的命令。”冯叔一脸严肃。
她心思百转千回也只是稍作犹豫就点头答应了,这亲事对她来说的确百利无一害,冯叔在帮她,她要是再矫情那就没意思了。
冯叔见她答应下来心里宽慰,满眼慈爱的看着她“明日去了曹家定要好好表现,叔等你带回来好消息。”
这一幕在往后的很多年纪她都不曾忘记,那一日冯叔眼里的慈爱与关怀,让她心里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父爱的东西。
她只不过是一个村户的孩子,可冯叔就像她黑暗人生里的一束光。
冯叔就如父亲一般为她考虑,她不傻能感受的到冯叔对她的关心,这一点她在张大顺身上却没有感受到。
如果说之前她对冯叔是知遇之恩的感激,自这件事以后她对冯叔多了一些孺慕之情。
晌午柳氏托人带了两身衣服来松仙楼给她,明日要去曹家容貌服饰整洁是礼仪。
冯叔拍了拍包裹对她道“这两身衣裳都是今年给初夏新做的,她还没上身,明日容貌一定要整洁。”
她接过包裹郑重点头“晓得了冯叔。”
她日日都在空间清洗一遍,自认为还算干净,只不过明日她涂抹的木灰要少一些,但收拾的多好看也不至于。
普普通通简简单单,成了就成了,如若不成,她也不想容貌太干净惹是非。
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长啥样!
隔日上午冯叔带着到了曹家,这曹家在朱玉街后身,错落有致的房舍各个漆门高匾额宽,大红的灯笼成双挂在匾额前的房檐下。
街道不似儿弄街附近的街道,泥土路虽夯实可总是尘土飞扬。
朱玉街后身的街道用的是大小不一的青石铺成,经过时偶见巷子之间也都是青石铺成。
比起老榆街、儿弄街,也就只有月亮桥周边和长乐街的青石路能与这里媲美了。
按现代来说这算是高级住宅区了吧,他们停在一处朱漆大门处,匾额上写着“”明德惟馨”。
冯叔熟门熟路带着她进入曹家正门旁的巷子里,这处有一个小门。
拍了拍门,小门打开,一个身型不高年约二十左右身穿麻衣短褐下穿长裤的年轻男子。
见到冯叔年轻男子扬起笑脸说话很是客气“冯叔您来了,您老快进奴婢这就去禀报。”
她跟着冯叔进了小门,没等下阶梯左侧房梁下就有一小屋,冯叔带着她进入在桌子旁坐下,年轻男子快速倒了两杯白开水,才快步离开去禀报。
确实口渴,她拿起茶碗喝了一口,不得不说这时的井水都有一股土腥味道,也可能是她喝惯了空间的井水。
不多大会一个圆脸盘,微胖中年女子,身穿窄口八分袖的麻衣长褙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一根银钗固发。
她进来就先看了兰花一眼“你就是兰花?”她笑着解释“我是你冯叔的良人。”
冯叔站起身对着来人道“我就先回酒楼了。”转头又对兰花道“无须担心,万事有你叔母看护你,多听你叔母话。”
她应声“好的冯叔,叔母。”
冯叔点头示意就先行离开了,柳氏没有着急带她走,反而是教她一些基本礼仪。
“右手置于左手之上……对,五指要并拢,对就是这样,屈膝、躬身、额首……背不要驼,挺直……,嗯行礼做的不错,记得见到夫人或是以后见到长辈,又或是地位尊贵的人,就要行此礼,这叫肃拜礼。
来,用你右边的手压住左边的手,对,不要绷的太紧……左手压住左边腰部……对,就是这里硬硬的位置……双腿并拢,背部挺直微低头,对,就是这样,往后见到与你年纪相仿平辈之间,亦或是郎君,或是要拜别时都可以行此礼,这叫做常礼。
行走时双手交握……右手,对右手在上,身体要挺立、两眼直视前方,两腿有节奏地向前迈步,大致走在一条直线上。??
走路时不可急,站立时,身体挺立,不可站在门口或挡住别人的路,以免显得不端庄。
若是行走时遇到了地位高与咱们的人,要行趋礼,要低头弯腰,小步快走。
家里有客人来造访,需要快步相迎,这才能表达对尊者的礼仪。”柳氏说的口干舌燥,总觉得有好多礼仪的事没有交待,可眼下着急进去只能挑拣一些眼下能用的上的。
幸好这小娘是个聪慧的,动作只教一遍就会个七七八八,做的很是那么回事,眼里不由得露出几分喜欢。
难怪夫君对这丫头记挂,的确聪慧又沉稳,比起自家那不争气的闺女确实强上百倍。
心思百转千回间俩人出了小屋,行走在木制地板的九曲回廊之间。
而所过之处的院子中央,植物点缀,呈现出四时景色,给人以清朗、幽静之感。行走在九曲回廊上,仿佛置身于一幅生动的画卷中。
这就是有钱人家的房子吧,连长廊都是木头地板铺成的,瞧瞧人家这院子中央种植的花草树木,真是……啧啧啧,富贵又有意境呐!
终于柳氏停在一处木质门前,门口站着一位年轻女子,穿着同柳氏一般无二,见到柳氏行了一个常礼。
年轻女子身后是木制的拉门设计,她转身冲着门里“夫人,柳管家来了。”
不多时里面传出一道女人的声音“进来吧。”
年轻女子拉动木门,柳氏带她走了进去。
同样的木制地板,屋内除了木制的桌椅也有竹子制作的架子,桌子上摆放着白瓷花瓶,里面插着不知名的花朵,旁边小小香炉里香烟袅袅。
左侧是白色禅纱帘幕,右侧的拉门则是紧闭。
站在门外的年轻女子进来,轻轻挑开帘幕,就见里面跪坐着一位,身材匀称皮肤微黄,丹凤眼,身穿一身青色曲裾长袍,头发挽成垂云髻,髻斜左右插两只金色宝石钗。
柳氏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肃拜礼,起身看向帘幕里跪坐着的女人“东家,这就是兰花。”她胳膊肘轻轻碰触了一下兰花的胳膊。
她瞬间秒懂,有模有样的也行了一个礼,按着柳氏教的轻声道“见过夫人。”
赵彤华打量眼前的兰花,穿着一身窄口八分袖长褙子,低发髻插着一只木钗,皮肤有些暗沉,五官看着尚可,这身形倒是不错,匀称个子高,形态看着不像村户女,却像贵人家里待过的小娘,不急不躁动作优美。
她眼底满意之色溢出,嘴角微微勾起笑得亲切“进来坐吧,上蜜水。”
柳氏站立在一旁,用眼神示意她进去,她小心翼翼进入屋里,学着赵彤华跪坐的姿势坐了下来。
很快蜜水端了上来,还有两盘点心。
赵彤华不紧不慢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又缓缓放下。
她全程微低着头,但余光还是能注意到这位夫人的一举一动。
咋说呢,和电视剧里演绎的很像,但是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好看。
“请吃。”赵彤华温婉的声音响起。
“多谢夫人。”她想着电视剧里演的宫廷剧,那些喝水吃点心,都要一小口一小口,还不能发出声音,好像还要拿袖子遮挡一下……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做了,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嗯冰冰凉凉的蜂蜜水,然后才缓缓放下。
赵彤华笑容更深几分,行为举止娴雅大方,这哪里是村户之女?
不说身份,单说这仪容姿态匹配知谦足矣。“吾还未谢你给的食方,吾郎君与孩儿都很喜欢。”
她保持着在现代看见空姐服务时的表情“微笑”“不敢受夫人这一声谢,都是姎该做的,受您恩惠自当涌泉相报。”
赵彤华轻笑“吾可未曾给过你恩惠,这方子的事一直想要谢过你,只是咱们一直不得见,如今相见了自要好好感谢一番。
初雨,前几日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给张小娘瞧瞧。”哪是前几日备下的,其实就是昨日备下的一些首饰。
赵彤华与柳氏已经通气,若是觉得兰花不错,赵彤华会送上首饰作为礼物。
若是没看好就给予一些银钱打发了,以后就不要再提起此事了。
所以此刻站在一旁的柳氏此刻内心复杂,高兴这小娘仅这一面就让夫人看好了,可一想到这门亲事本应该是那不争气的闺女,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这边丫鬟刚刚退下,兰花看着赵夫人真心实意的感激了一番“夫人或许不知,姎与家人是逃难来的,初时生活困苦,遇到冯叔后他帮姎很多,与松仙楼合作后,借着酒楼姎家里的日子过得也更是舒心了不少,是以姎和家人是受了夫人的恩惠,一个食方与姎受夫人的庇护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赵彤华听她这一番真挚的话心里也熨帖不少,同时也狐疑眼前这不到十五岁的小娘,为何说话举止如此进退有度?心下好奇不已“这些都不当什么,不过吾很好奇你是否读过书?”
读书?冯叔写字她看过,零星认识几个就不错了,大多都是那种很古代的文字很多都不认识。
“夫人,姎逃难时经常听闻有学识得人讲道理,也识得几个字但不多。”除非这辈子她当个哑巴,不然以她现代人得灵魂,又经历九年义务教育得思想,很难不被人发觉她得不同。
赵彤华若有所思不过很快也就释然,这小娘如此聪慧听了一些见闻,言谈举止则有所不同也属正常。
初雨很快端着匣子回来了,匣子在她面前打开的那一刻,虽是见多了现代的金银首饰花样,可这一匣子做工精细,有金有玉的首饰,也是大开眼界。
“夫人,这些太贵重了,这.....\"
赵彤华摆手“你还是个小娘家,要多多打扮,好年华可莫要辜负。”她思索了几吸后又道“吾见你很是有眼缘,真心喜欢你这小娘,也盼着你往后常来府里与吾说说话。”
她表现出受宠若惊“谢过夫人,能得夫人喜欢是姎得福分。”
一旁的柳氏适时开口“东家,酒楼那边还等着张小娘回去,您看......\"
这话其实就是柳氏帮着赵氏开口下逐客令,能做赵彤华府里得大管事,看眼色知心意自然很重要。
她识趣的起身,在柳氏带领下行了个常礼准备离开。
赵彤华微笑点头“初雨送送张小娘。”
初雨行礼不忘拿起首饰盒,初雨的带领下她再次来到小门。
初雨向着她和柳氏行了常礼告退了。
柳氏这才欣慰的笑了“回去与你冯叔说让他放心吧。”细细打量眼前的兰花喟叹一声“你冯叔走之前最挂着你的亲事,如今看着八九不离十。我想不出几日夫人会找保媒人登你家门,望你日后好好经营这门婚事,这样我和你冯叔也能安心。”
她抱着首饰盒也认真看着眼前的柳氏,真心诚意的道“谢过叔母的照顾,我一定不辜负您和冯叔。”
柳氏连连点头“好,好,去吧,回家与家人通个气,这几日或许会有保媒人登门。”
她向柳氏行了一个肃拜礼后出了小门,回到酒楼冯叔就迫不及待问她结果,听到自家婆娘带回来的话,冯叔笑得开怀,一整天心情都不错。
下午关门歇业时又嘱咐了一遍,回家别忘和家人通气。
……
她一路往家走,不知道该如何与张家人说这事,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回家说自己要成亲了……
即使灵魂已经步入老年的她,也忍不住脚趾扣地尴尬的很。
她在张家生活的并不是很不自在,她很想逃离这里,却无处可去。
或许婚姻就是另一种逃离原生家庭的方法……
这一刻她若有所悟,在现代的她为什么早早结了婚,或许就是为了逃离家庭。
如今来到这个朝代,没想到还是需要靠婚姻逃离张家。
想想自己也挺缺心眼的,虽然她对爱情已经不抱有期待了,可真要嫁人……是不是自己要去了解一下对方长的好坏呢?
她信任冯叔,冯叔说好的她自然不怀疑。
可这回她又开始担忧起来了,毕竟这可事关到她以后的生活质量问题。
所以等她到家后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想着明天还是要再去了解一下这个叫什么谦的。
第二日她就拉着冯叔问起男方,冯叔取笑她“终于想起问问未来的郎君了?”他知晓女娃儿面皮薄逐转移话题“听闻家主还有一个儿子。远在盛京但从无来往,具体为何咱们也不清楚。
论排行知谦称二郎,可远在盛京的大郎无人见过,所以咱们就一直称呼知谦为大郎。
知谦相貌堂堂,如今束发之年(16岁)却一表人才,身高已然八尺(一米八左右)有余。
她蹙眉看着冯叔的长相,又回想穿越来的这几年.....或许问长相也没什么用了,这古代的男人,不管年轻年老,都胡子拉碴掩盖了大半的容貌。
帅哥?不存在的,这个时代的男人更像是糙汉子,野蛮人。
冯叔宽慰她“兰花,这门亲事当初是为我闺女,我如何会亏待我自己的女儿,如今她没福分,你能得了这门亲事,叔也算是放心了。”
也是,这门亲事冯叔本意是说给自己女儿的,虽不知道什么原因要假死,可她凭借着这几年的相交,她还是了解冯叔的脾性。
当天她回家也下了决心将此事告知张老汉,一石激起千层浪。
张老汉惊诧失语好一阵才讷讷得开口“冯掌柜说媒得是亭长家的儿郎?”亭长?张老汉这辈子想都不敢想,自己得娃儿能攀上当官的人家。
在榆州这样的大城,一个负责乡里治安的小小亭长实在没有看头,可和庄稼打了半辈子交到的农户们,对亭长那可是望而生畏。
亭长相当于乡里的负责治安的巡逻队,类似现在乡镇派出所,对市里的公安局来说没啥看头,可对乡民来说这亭长管的可是十几个村子的人。
他孙女竟然要许配给亭长家的儿郎,这可是老张家主坟冒青烟了?这等荣光的事,他一定要给阿翁阿母烧纸磕头告知他们这天大的好消息嘞。
这如若能与亭长结为亲家,以后他们张家腰板也挺直了!
张家众人心思各异,可想法出奇一致,那就是攀上了亭长,他们张家日后谁也不怕了。
张大顺没想过他这个闺女这么争气,能挣银钱都没今个这事让他感触这么大。闺女的好运道得老天爷庇佑。
李桂香既是欣慰又是难过得看着闺女,一眨眼闺女就这么大了,前些日子她还日日犯愁咋给她寻个好人家。
如今却有这天大得好事,闺女要是能嫁去亭长家,那以后就不愁吃不上饭嘞!
可......看着闺女她眼圈泛红,闺女真要嫁人嘞,以后想多见见都难。
正在张家人七嘴八舌讨论亭长是多威风的人物时,院门叩叩叩被敲响“张家可有人在?吾是咱们榆州城的媒妁,今日特意来保媒来了!”
这么快?她愣怔,张家人也呆愣一瞬,还是张老汉当家之主反应过来“大顺快去开门!”
大顺麻溜得去开门,木制旧门拽开,门口站着一男孩与一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身穿麻衣对襟长褙,四方脸单眼皮,眼角皱纹很多,看着不像多亲和之人。
看向院里老老少少也不拘谨,服了个常礼声音高亢“吾乃榆州媒灼,今日特替榆州城朱玉街曹家曹大郎,向咱张家兰花小娘提亲,不知家里做主的大父与阿翁可在?”。
张老汉佝偻着背,张家人也紧张的纷纷站立在一旁。
张老汉握拳行了个礼,沧桑褶皱的老脸满是局促,心里胆怯可话还是要说的“俺就是兰花的大父。”
官媒由官府设立,虽不给媒灼工钱,但媒灼靠的就是撮合婚姻在其中挣取银钱度日。
官媒灼与私媒婆还有一定的差距,官媒灼毕竟挂职朝廷,比起私媒婆更体面。
谁家能由官媒来提亲,那可是十分有体面的。
“张老,吾今日来向你家兰花小娘提亲”说着眼神流转在张家几个孩子身上,倒也不是兰花的相貌多出色,只是在两个小娘之间,兰花的个头很打眼,收拾的也算干净。
做了十几年的媒灼,这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媒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眼兰花后直接开口询问“想必这位就是兰花小娘了!”
张老汉瞥了一眼兰花点头“是、是、是兰花!”
媒灼看着兰花笑,恭维话一句接一句““兰花小娘生得这般标志,与曹大郎甚是相配。曹大郎年少有为,品行端正,且曹家在这榆州城里也是家境殷实。兰花小娘嫁过去定不会吃苦,衣食无忧自是不必说,且曹大郎极为上进,日后说不定还能谋个官职,兰花小娘到时便是官夫人喽。”
媒妁说得天花乱坠,张家人听得又惊又喜。
她心跳的有些快,不免暗骂自己不争气,又不是没结过婚!
只是……她还是头一次经历官媒上门提亲,即使明知道这门亲事大体差不了,还是不免心头狂跳脸颊微红。
“那张老,您意下如何呀?”媒妁问道。
张老汉忙不迭地点头,“这是兰花的福气,我们张家求之不得。”
媒妁笑道:“那可太好了,三日之后,吾自会带着礼物前来正式提亲。”
众人皆喜,事情便这样定下。
就在她心中忐忑不安中,三日时间匆匆而过,媒妁果然带着大雁和丰厚的礼物登门。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一系列环节下来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直到日期定下,明年八月八日,在夏朝,数字“八”被视为一个吉祥的数字,因为其发音类似于“发”,寓意财富和繁荣。因此农历八月八日,这一天通常与丰收、团聚、美好的意义相关。
八月八日被称为“八八”节,起源于天干地支和五行理论。这一天通常被认为是黄道吉日,适合进行各种重要活动,包括结婚?。
双方按照礼仪流程走完,按着夏朝订婚风俗,订了婚的女子除了特殊事情外是不允许再出门的。
媒灼也带了曹家的意思,松仙楼的馒头可以停到明年成了亲以后再说。
眼瞅着离成亲也不过半年,曹家希望她能在家好好待婚。
这半年在家?开什么玩笑!半年啥也不干那不憋屈死她?
当然租子钱她倒是不担心,曹家送来的纳徵钱有三万钱,细麻布五匹,首饰也有不少。
这么多东西张家早已经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天天聚在一堆研究这点聘礼。
钱不缺,可她真待不住,但这件事情上张家人出奇一致,那就是她不准踏出院门一步。
半年……不准踏出院门一步!这特么是要她命啊!
媒灼提亲几日后,冯叔就让阿来过来送了信,他们夫妇俩已经离开榆州城了。
很可惜没能再见一面,他们就这么走了。
张大顺哥俩白日去卖咸鸡蛋咸鸭蛋,李桂香两个妯娌带着她和张小米日日忙着洗蛋腌制蛋。
每天围着张家人转,她都要喘不过气了,幸好她和小米还有个独立的屋子,不然她真要受不了了。
媒灼提亲时也说了夏朝婚姻的一些律法,例如七出三不出。
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女方只要占了七条中的一条,男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妻子休掉。
有所娶无所归?:如果妻子被休弃后无家可归,丈夫不能要求离婚,如果妻子曾为公婆守丧三年,丈夫不能要求离婚,嫁给?郎君,前期贫贱后富贵?不能归。
女子也可以休夫,如丈夫有恶疾??,丈夫不事舅姑?,丈夫品行不端?。
总之大夏朝对女子甚至婚姻还是很宽容的,和夫君合离也可以再嫁,甚至嫁几次都没人管。
也可以不嫁,只需要每年缴纳一百二十钱的赋税就可以,她按着最坏的打算。
如果婚后不和谐,不喜欢,或是实在忍受不了婚姻生活,那她就选择合离,然后每年缴纳人头税就行了。
这么想想这半年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这半年她也应该好好规整一下空间了。
竹子、竹笋、竹节虫、竹荪、地里的芝麻、黑豆、粟米、大麦、茱萸、大茴香、胡瓜、白菜、胡笳、酸菜、鸡蛋、咸鸡蛋、咸鸭蛋、鱼、藕、莲子……
所有的东西她都要好好整理一番,该磨粉的磨粉,芝麻酱,还有黑豆已经储存了不少,她准备研制豆酱了。
她隐约记得,将黄豆磨成面,也有在黄豆中添加玉米或者麦子的,用箩筛去其中杂质,上锅蒸熟,放入容器中盖盖,待其长出黄绿色绒毛,将毛刷去,加盐和水搅拌均匀,再将盖子盖严发酵,每天中午将盖子打开“晒酱“,并且时不常地搅拌缸里的酱,到了夏至,酱基本就酿好了。
她空间别看永远都是蓝天、白云但没有太阳啊!晒酱?没有太阳成不成?再者她空间四季如春,温度始终如一,没有夏日的炎热能成不?
总之带着各种疑问与不确定,她开始了制作豆酱的工程。
其实夏朝如今已经有酱了,不过不叫大酱叫醢。
是用各种动物的肉,切成肉丁肉末,拌上熟米或其他粮食,再加入曲、盐等调料,用酒腌渍。按照制作的原材料分为醓醢(tǎn hǎi,带汁的酱肉)、鹿醢、兔醢、鱼醢。
但味道上怎么说呢……很咸,有一股淡淡的酒味,但并不是特别的好吃,和现代的酱比起来真的差太远了。
最终她的豆酱在一个半月以后才好,她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因为空间的温度没有办法经历高温发酵,所以时间上会久一些。
不仅是豆酱,她也做了肉酱,酱里面还放了一些蟹黄粉作为调味料。
有了酱可太方便了,牛肉买不到她可以烀酱猪肉。
原本包子只有一种酸菜猪肉馅,这回她开始研究做酱肉包,毕竟有了大酱完全可以炒猪肉馅。
她又专门做了一种茱萸酱,吃起来有麻味也有辣的味道,这种酱她用来烀藕片。
她又用黑豆升了豆芽,别说这豆芽用井水来培育长的十分迅速,而且长势非常好。
胡瓜拌豆芽配上一点茱萸麻油,味道简直不要太好。
接下来的大半年,她在空间各种研制美食、豆酱、豆皮,这豆皮颜色发黑。
每天泡澡也是她其中一项任务,她记得以前在某个养生频道里看过,荷花泡水喝对身体很好,也可以用来泡澡,美容养颜瘦身。
她每日开始泡荷花浴,别说她真觉得原来暗黄的皮肤慢慢变了颜色,肌肤也越来越光滑。
她倒没想过瘦身,毕竟她还在发育过程中,但适量的运动还是要有的。
而且她到现在还没来月经,真不晓得是她营养太差?还是什么原因导致迟迟不来。
荷花池的水挺清的,她试过水深也就到她胸部。
她把荷花池连着大门这边的荷花都摘了,通通放进竹子楼,平日里泡澡喝水,但最主要的是她想开辟出来一块游泳的地方。
半年她所有的精力都在空间里,当然白天在张家该干的活她还是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