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哭得不能自已,好多天,眼睛一直都是肿的,如意跟傅含璎提起时,都有些物伤其类。
“梅宝林真是,真是……”她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只觉得骨缝泛凉,“老祖宗和太太一直赞,梅宝林心性高洁,玉质金规!”
“宫里也都传她良善寡言,与世无争,结果,结果……”
从小伺候她到大,随她嫁人,跟她入宫的四个宫婢,那是伴她十几年的情份,因她进慎刑司受刑,一死三伤。
事情了结,梅宝林不曾有一丝,替她们讨说法的念头。
甚至,她那么直白的把司棋放弃了。
“对姐姐来说,没用的人,是不配入她眼,沾她边的。”
傅含璎淡声。
她挨‘一丈红’后,梅宝林不也放弃了她吗?她还是妹妹呢,司棋算什么?
“姐姐是天上仙,流落至凡间,旁人能接触她,都是幸运了,说不定,姐姐还觉得,没把司棋赶出宫去,是对她的恩典呢!”
她摊手。
如意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恨梅宝林视自家姑娘如奴仆,对那‘四大宫婢’,也无甚好感,但终归是一个府里长起来的,十几年的交情,抬头不见低头见。
墨画是跟她一同进府的小丫头啊。
说死就死的,听说尸身上没一块好皮肉。
还有司棋,双手十指尽断,当初,她可是靠着双面绣的手艺,进得梅宝林院里,那时,她多得意啊,掐着腰跟她炫耀!
“小如意,我跟了好主子,以后整个府里都能昂头走,可惜你烧了个冷灶儿,二小姐也就是舔大小姐的脚后跟儿的!”
“哈哈哈,你日后要是过不好,报姐姐的名儿,看在咱们一同进府的份儿上,姐姐罩着你。”
司棋得意的神情,鲜活再眼前,可如今……
如意想起昨日见她时,她削瘦的仿佛骷髅的脸,生生打了个冷颤。
“姑娘,我死都不离开你!”她红着眼眶。
傅含璎见状,叹声安慰她,“什么要死要活的,咱们注定了在一块儿。”
前世她进冷宫都没分开,何况今生呢?
“你就是我们西偏殿的‘大姑姑’,如今,我也封了充仪,按制身边能有些人了,你也看着挑几个收下!”
“免得我们如意姑姑,像个光杆司令似的,传回膳食,都得自个儿跑御膳房!”
傅含璎晋位太快了,身边除却如意,没有什么贴心人,当然,她也不缺奴婢伺候,毕竟,宣和宫里自有三十多个宫女太监,只是这些人,是属于宣和宫这座宫殿的。
也就是说,他们是宣和宫宫人,傅含璎住在这里时,能使唤他们,一旦她挪宫,这些人是不会跟她走的。
只有如意份属她。
“姑娘,你放心,我肯定找最聪明,最机灵的。”如意领了重任,打起精神。
傅含璎叮嘱她,“那到不必,咱们身边的人,最重要的是背景干净,人沉稳不惹事儿。”
别找那些身后有主子的,也不要自作聪明。
“哎,姑娘,我知道了!”
如意脆声答应。
斗志昂扬。
——
乾坤殿,元昭帝正在处置朝政。
路九德手里捧着个折子,躬腰上前,“陛下,平尚宫有奏折进上。”
平尚宫是六尚局的主事。
元昭帝接过展开,观其内容。
长孙皇后上蹿下跳,把宫里搅和得不成样子,宫婢太监人人自危……
“皇后……”元昭帝沉吟,片刻,冷笑一声,“找几个太医过去,让她歇歇吧!”
“是!”路九德心中一悸,腰弯得更深了,他领命而去,刚走两步,元昭帝突然叫住他,“给宣和宫也叫两个。”
晚上,昭元帝来宣和宫的时候,就带了两个太医来,面色冷峻地让他们诊脉。
“给傅主子好好瞧瞧!”
两个太医恭敬上前。
傅含璎不解,但也没反抗,顺从地伸出手来,两个太医谨慎地给她把脉,看她的脸色,又问她身体有哪里不适!
虚不虚弱?夜里出汗多不多?是否惊梦?胃口尚佳否?
傅含璎一一回答。
“没什么问题,都挺好的。”
她本人擅长妇科,哪会调理不好自己呢?
两个太医这才满意,退出殿里商量了阵子,开出张方子,恭敬递给元昭帝。
傅含璎隔空偷瞅了眼,是个调理小产后妇人虚弱,修身养体的方子。
用药相当珍贵!
她看着元昭帝认真凝视药方,小声向两个太医询问什么?太医躬身,恭敬作答……
呵呵,她都已经承宠多时了,如今想起帮她调理身体了?
唉,男人啊,不入他心时,真是冷酷得很呢。
傅含璎摇头叹笑,那边,元昭帝已经跟太医商讨完,将人打发走,回到内寝。
两人四目相对了。
傅含璎瞬间把念头扔到一边,潋滟眸儿盈盈发亮,她都不顾如意还在身边,飞快跑上前,抱住元昭帝的肩膀。
“陛下是记挂着我的身体,才特意叫太医来的吗?”
“嗯!”元昭帝俊颜平静,耳后发红,他握住傅含璎的手,微微侧头,“你终归是伤过身子的人,朕不放心。”
他边说,边把人拉到榻上。
两人坐好,他道:“如今是夏日,趁着这时好好调养,免得冬天难过。”
女子属阴,身体虚了,无论放多少火盆,手脚都是凉的。
傅含璎贴着他,身子软软靠在他肩膀上,笑得甜蜜,“有陛下陪着我,才不会难过的,冬天我若冷了,陛下就来陪我,好不好?”
“嗯!”元昭帝应声,抬臂搂着她,手却下意识的放到她的小腹上。
跟他硬邦邦,肌肉硌手的腰腹不同,她的小肚子有些凸起,肉呼呼,软绵绵,一点都不像曾经遭受过重创。
“这些日子天气太炎热了,朕准备到借山行宫避暑,你做些准备,到时候跟朕一同前往。”
“那赶情好,宫里太闷,我都快呆不住了!”傅含璎眉眼带笑,探着身子,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撒娇道:“陛下,你可得帮我挑个好些的院子!”
“我要离你近的。”
元昭帝应下。
因着要帮傅含璎调理身子,他今晚睡的规规矩矩,也没碰她,两人仅是相拥入眠。
一夜好睡。
次日,傅含璎神清气爽的起身,送他上朝,元昭帝调侃她,“到是难得见你这么勤快!”
“竟能早起,送朕上朝了。”
傅含璎白了他一眼,抢白道:“陛下多龙精虎猛,自个儿不晓得吗?折腾得人散了架子似的!!”
“哪还有力气?”
元昭帝闹了个大红脸,垂头轻咳。
路九德捧着玉带,呼吸都变浅了。
一点动静不敢出。
傅含璎拿过玉带,替元昭帝系上,好好把他送走后,又想起昨天,是宫女们一月一次,能见家人的日子。
她叫来如意问道:“秦太太那边有没有消息?我要找的人,她们找着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