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山风掠过彭羽的鬓角，他左手捏着三枚淬毒的银针，右手掌心悬浮着旋转的青铜罗盘。
黑影在前方百丈处忽明忽暗，每次闪动都会带起空间涟漪，仿佛在用某种秘法瞬移。
\"西南巽位，三息间隔！\"顾瑶霜月剑横斩而出，剑气化作冰晶锁链破空而去。
黑影却像早有预料般突然折向，冰链只缠住半片破碎的衣角——那布料上竟绣着药王宗暗纹。
彭羽瞳孔微缩，脚尖在古松枝桠轻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
腰间悬着的九转还魂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这是遇到邪祟时的示警。
他瞥见黑影掠过的树梢残留着青铜碎屑，与冰原巨门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两人追至峡谷边缘时，浓雾如活物般翻涌而来。
黑影骤然消散在灰白色雾霭中，只余下若有若无的青铜锈味。
顾瑶正要结印驱散雾气，却被彭羽按住手腕：\"别用灵力，这是雾隐迷林。\"
参天古木在浓雾中扭曲成幢幢鬼影，树皮上渗出的黏液散发着腥甜气息。
彭羽指尖燃起苍青色灵火，照亮三丈内密密麻麻的藤蔓。
那些藤条表面布满人脸状凸起，每当火光掠过就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乾坤倒转，阴阳易位。\"彭羽突然蹲下身，指尖划过树根处暗红的菌丝。
医仙瞳在他眼中流转，透过腐殖层看到地下灵脉如蛛网般错乱：\"有人用九宫迷魂阵改写了地脉走向。\"
顾瑶剑尖轻挑，斩断悄然缠上脚踝的食人藤。
冰霜顺着藤蔓蔓延，却在触及主干时突然消融：\"这些树在吞噬灵力？\"她注意到彭羽耳后的甲骨文又开始渗血，那是青铜门留下的诅咒。
\"不是吞噬，是置换。\"彭羽割破指尖，将血珠弹向空中。
血滴诡异地悬浮成北斗七星状，最末那颗却始终指向东南：\"每株雾隐木都是阵眼，我们看到的方位全是镜像。\"
他突然扯下顾瑶腰间丝绦，蘸着鲜血在地上画出奇门遁甲图。
当最后一笔落在惊门位时，四周古木突然发出骨骼错位般的脆响。
迷雾散开处，赫然出现条布满青苔的石径，石缝里嵌着半块药王宗腰牌。
\"这是...十年前的制式？\"顾瑶用剑尖挑起腰牌，背面蚀刻着\"丹房七组\"的字样。
彭羽却盯着石径尽头若隐若现的青铜光泽，九转还魂铃突然疯狂震颤起来。
破风声从四面八方袭来时，顾瑶的霜月剑已划出冰环护住两人。
十二头血瞳狼妖撞碎雾气扑来，獠牙上滴落的毒液将地面腐蚀出缕缕青烟。
彭羽翻手祭出七十二根金针，针尾缠绕着幽蓝电光。
\"坎位三头受九幽寒毒，离位五只中过离魂咒。\"他说话间金针已没入狼妖眉心，被刺中的妖兽突然调头扑向同类，\"这些是药王宗试药失败的弃兽！\"
顾瑶旋身避开狼王扑击，剑锋点地激起环形冰爆。
霜花在空中凝结成数百枚棱镜，将月光折射成炽白光刃。
当最后一头狼妖在光刃中化为冰雕时，她突然发现所有妖兽额间都有青铜钉痕迹。
彭羽蹲在狼王尸体旁，镊子从颅骨夹出枚生锈的青铜钉。
钉子表面的饕餮纹路与青铜巨门完全相同，此刻正在他掌心渗出黑血：\"有人在用活体试验青铜门的...\"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妖兽巢穴深处传来青铜锁链的拖拽声。
顾瑶的霜月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剑身浮现的冰魄灵纹竟与青铜钉产生共鸣。
彭羽猛地将她拽向身后，九转还魂铃炸成碎片，在两人身前形成青光屏障。
青光屏障外炸开万千冰晶，彭羽反手将顾瑶推至身后石壁。
少女后背撞上潮湿的苔藓，却见他肩胛骨撑起玄色衣袍，墨发在灵压激荡中猎猎飞扬。
五道青铜锁链擦着他耳际掠过，钉入石壁时溅起的火星照亮他侧脸，下颌绷紧的线条宛如刀削。
\"闭眼！\"彭羽低喝声里带着三分戾气，双手结印快得拖出残影。
七十二根金针自他袖中鱼贯而出，针尾系着的赤色符文在空中织成星图。
顾瑶嗅到他衣襟渗出的血腥气混合着雪松香，睫毛扫过他颈侧跳动的血管，突然觉得漫天袭来的锁链都成了慢动作。
妖兽嘶吼声里，彭羽掌心爆开青莲状灵焰。
医仙瞳化作鎏金色，视线穿透层层迷雾锁定阵眼。
当金针刺入锁链第七处关节时，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给我破！\"
赤金光芒如朝阳初升，青铜锁链寸寸崩裂。
气浪掀飞彭羽束发玉冠，墨色长发泼洒如瀑。
顾瑶在强光中眯起眼睛，看见他凌空转身时衣袂翻卷如鹤翼，指尖残留的灵火勾勒出流畅的弧线，仿佛天神执笔在虚空作画。
\"还不快走？\"彭羽落地时踉跄半步，却仍用身躯挡住飞溅的青铜碎片。
顾瑶伸手要扶，指尖触到他后背滚烫的体温，这才发现他玄色劲装早已被血浸透。
那些血迹在布料上绽开暗红的花，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霜月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冰魄灵纹顺着剑柄爬上顾瑶手腕。
她福至心灵地并指抹过剑锋，寒雾凝结成九尾冰狐扑向兽群。
彭羽趁机甩出金针封住妖兽经脉，针尾电光连成囚笼，将最后几头狼妖钉死在岩壁上。
\"这是......\"顾瑶望着满地冰晶，忽然发现自己的灵力运转比往日快了三成。
彭羽抹去嘴角血渍，捡起块冰渣对着月光端详：\"霜月剑在吞噬青铜能量，倒是意外之喜。\"
夜风卷过满地狼藉，血腥气里混进几缕草木清香。
彭羽倚着断壁调息，玉色面庞在月光下泛着冷白。
顾瑶掏药瓶的手突然顿住——青年耳后的甲骨文正泛着诡谲的青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再看要收诊金了。\"彭羽闭着眼轻笑，喉结随着吐息上下滑动。
顾瑶慌忙别开脸，却瞥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掌虎口开裂，暗红血珠正顺着掌纹滴落。
她鬼使神差地扯下半截袖摆，等反应过来时已攥住那人手腕。
彭羽蓦地睁眼，瞳孔还残留着鎏金碎芒。
顾瑶低头包扎的动作格外认真，发丝垂落在他腕间，痒得像是幼时在后山捉过的灵蝶。
远处传来夜枭啼叫，惊得她指尖一颤，金疮药撒在他掌心，洇开小片月白色光晕。
\"东南三十里。\"彭羽突然反手握住她手腕，九转还魂铃碎片在掌心拼成箭头形状，\"那东西进山谷了。\"
穿越密林时，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呻吟。
顾瑶望着前方挺拔背影，突然发现彭羽走路时总会用身体挡住可能有暗器的方位。
他后腰悬着的药囊随步伐轻晃，漏出的安神香混着他身上特有的苦艾气息，竟让这鬼气森森的山路显出几分旖旎。
\"不对劲。\"彭羽骤然驻足，顾瑶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
青年肌肉瞬间绷紧，又缓缓放松成无奈的弧度：\"顾仙子这是要投怀送抱？\"
调笑戛然而止。
前方十丈处，两棵千年古柏交叉成拱门形状。
树皮上密密麻麻嵌着青铜镜碎片，每片都映出他们变形的倒影。
彭羽弹指击碎最近那面铜镜，飞溅的碎渣却在空中凝成新的镜面，这次照出的竟是他们浑身浴血的模样。
顾瑶霜月剑刚要出鞘，手腕却被彭羽扣住。
他指尖蘸着血在虚空画符，符文触及镜面的瞬间，所有倒影突然齐声尖叫。
声波震落树梢积雪时，彭羽已拽着她闪入镜中世界。
失重感持续了三息。
再睁眼时满目猩红，山谷入口的岩壁上爬满血管状藤蔓。
彭羽弯腰抓起把泥土搓捻，紫黑色砂砾中混着骨渣：\"噬魂砂，看来药王宗把乱葬岗搬来了。\"
顾瑶正要开口，霜月剑突然自主出鞘三寸。
剑身映出岩壁缝隙里闪烁的青铜冷光——那分明是半张扭曲的人脸，眼眶里还插着生锈的青铜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