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听晚收紧手指,“孟叔叔,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敢装不知道!”
孟言京厉声道,“要不是我今天去了医院一趟,恰好碰到一位医生老友,他跟我说了劲深住院受伤的事,不然我还一直被瞒在鼓里!而且他还说了,劲深那天是为了救一名女人受的伤。温听晚——”
他眼神如刀,“劲深就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吧!”
温听晚心中一震!
她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孟家多久,但她没想到他们会第一反应赖在她身上。
明明孟劲深是为了护住林以棠才会受伤,不是因为她!
她下意识反驳:“不、不是我……”
“不是你又能是谁?”
孟知微翘着腿躺在沙发上,摆弄着刚做的美甲。
“整个雁城谁不知道,小叔最护着你了。”
“他从小就不舍得你受一点委屈,你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你。”
“再说了,以小叔那种从部队里练出来的身手,要不是为了保护你,他怎么可能会受伤?!”
她三言两语如同一把火,再次燃起孟言京的熊熊怒火。
“温听晚,自从你回家后我再三警告你,不要招惹劲深!你每次表面说好,背地里又对他纠缠不清!现在不仅让他为了你受伤,还知情不报,帮着他故意隐瞒家里,你简直——”
孟言京一巴掌就要落下。
温映宁从楼梯上下来,出声,“温听晚,你是木头吗,你说话啊!劲深到底是不是因为你受的伤!”
温听晚刹那间想喊出林以棠的名字!
这段时间,孟劲深失约景小姐、拒绝相亲、受伤住院……全部都是因为林以棠!
“我……”
话到嘴边,又想起孟劲深那张脸。
想起那些年他对她的养育之恩,想起他曾再三叮嘱,不要把林以棠的事情说出去!
温听晚只得再次把那名字狠狠咽了下去!
“小叔……是为了我才受伤,他怕家里担心,才不让我说出去。”
孟知微冷笑,“我看是你怕家里长辈训斥你吧,所以才一直隐瞒我们!温听晚,爸和温阿姨之前问过你那么多次,小叔去哪儿了,你都说不知道!你还真是个撒谎精!”
“我看你啊,就是故意想让小叔受伤,拖着小叔,巴不得小叔这辈子都不和景家小姐定亲!”
孟知微字字句句把火焰烧得更旺。
孟言京震怒,一巴掌挥下!
刹那之间。
迎面又是那阵熟悉的灼热感。
温听晚的脸再次被打偏一边!
“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见劲深!你要再敢见他,别怪我对你动家法!”
孟言京是军政领导,多年上位者,震怒之下气势更是凛冽!
温听晚身子轻颤,但那双眼眸却透着重重的倔强。
她双拳紧握,差点想问孟言京有什么资格打她?
他养过她吗?
他配吗?
“怎么,爸爸打你,你还不服气啊?”孟知微冷嗤。
温映宁赶紧重推了听晚一把,“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你孟叔叔认错啊,说你再也不敢了!”
温听晚死死抿唇,一句也不开口!
孟言京瞧着她这幅倔强样,气得更上火,“你还反了你!你是不是想滚出孟家!”
“我姓温,不姓孟!”温听晚捂着脸,几乎大声吼出这一句,“你以为我就那么稀罕你们孟家吗!”
说完,她转身夺门而出!
“简直岂有此理!”纵使连孟言京也没想到温听晚会喊出这么一句,他勃然大怒,“孽障!有种你别再给我踏回孟家一步!”
温映宁急忙拍着孟言京的后背,想给他下火。
孟言京狠狠甩开她,“看看你带回来的好女儿!”
温映宁也跟着白了脸。
……
温听晚疾步而奔。
天空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珠不断落下,浸湿了脸。
她却不敢碰脸颊。
因为实在太疼了。
孟家男人扇巴掌,下手永远都那么狠。
她站在路边许久,怔怔拦下一辆出租车。
一位司机缓缓停下。他看见女孩儿双眸失神,红肿着脸的模样,顿时有些唏嘘,“姑娘,你要去哪儿?”
“我……”
温听晚怔了一下,对啊。
她现在还能去哪儿?
寝室室友传她傍大款金主,不要脸。
同门师姐传她剽窃数据,是贱人。
所谓家人骂她纠缠小叔,是白眼狼。
温听晚从内心深处忽然燃起了最后一丝的希望,“去澜庭吧。”
从前,只要她受了委屈,小叔的家就是她的避风港。
——不管发生什么,小叔永远都会护着我们小晚。
她始终牢牢记得他这一句话。
下了车,温听晚一阵飞奔,直到熟悉的小别墅前!
她想,就这么最后任性一次吧,毕竟这一次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去哪里了……
温听晚疯狂喘着气,颤抖又飞快输下记忆中,那串熟记于心的密码。
“滴滴!”
“密码错误!”
她睁大眼睛!
温听晚以为是自己的手太颤抖了,才输错密码。
她再次认认真真输了一遍,最后还是左手扶住右手的手腕,摁下。
“密码错误!”
孟劲深,把密码改了!
他明明以前很认真的告诉她,“小晚以后只要伤心了,难过了,都可以来小叔家,小叔的密码永远都不会改,别墅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他说,只要她想,他永远都会在原地。
可是现在呢。
她被无数风雪积压、被无边黑暗吞没、被巴掌和怒骂卷入最低潮、在倾盆大雨找不到归处的时候。
孟劲深,你又在哪里。
她仰头,依稀好像可以听见他和林以棠在温暖如春的别墅里,欢声笑语的模样。
其实,那些风雪,好像都是他带给她的。
最后一丝稻草压垮。
温听晚转身。
她真的,无处可去了。
……
孟璃带着裴疏野上门,骤然看见孟家客厅一片狼藉,她惊讶,“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又这么上火?”
孟言京掐着眉头,“还不是我那不省心的继女!她一直帮着隐瞒劲深受伤住院的事情,刚才说她几句,人又跑走!早知道前些年就不该同意劲深带着她,宠得脾气简直无法无天!”
裴疏野颀长身形,陡然一顿。
“她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反正这个家,她爱回不——”
话还没说完,裴疏野倏然转身走了!
如同一道清冷凌厉的风,刮得人脸生疼。
“疏野!你去哪儿!”
孟璃叫了他两声,裴疏野头也不回离开孟家。
孟言京皱眉,没反应过来。
孟璃语气也不好了。
“我说大哥,这事儿就是你不对!听晚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她这些年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上回我还在医院碰见过她,她因为这段时间太累晕倒了。你说说,这事儿你知道吗?”
孟言京眉头一紧,“这种没家教,敢和长辈顶嘴的女儿家,我有什么好关怀的!”
孟璃不悦:“要不是你们这些年,从来不给小姑娘最基本的贴心和关怀,她也不至于那么粘着劲深!再说了,我在医院见过劲深,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小晚。”
孟言京大惊:“什么?!”
……
雨越下越大,孟劲深的别墅小区也很大,温听晚又花了半天的时间才终于走出门口。
视线模糊一片。
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漫无边际想着自己还能去哪儿。
拐角处,一辆黑车疾驰而来!
正正在她面前掉头停下!
温听晚一直低着头,豆大的雨点不断从脖颈流进里衣,连同着心脏一起冰冷刺骨到了最深处。
然后她看见一双做工精良的薄底皮鞋。
视线再蜿蜒而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撑着伞柄,男人大步走来。
巨大黑伞,遮住了头顶的大雨连绵。
她错愕的目光,正好撞上他幽深如潭的视线,烫得人差点无法直视。
“裴……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