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50米,同样是三条靶道,同样的毛瑟c96手枪,江河20发子弹也是全中目标。
按理说,考较也好、试探也好,到此就应该结束了。
基本上不相上下嘛……
姬队长却来了精神。
他上前和江河握手:“后生可畏!”
江河和他伸手相握,同时低声道:“姬队长,我就一临时客串,这趟活完了我还回我的牛角山,咱们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姬队长脸上的笑真诚了很多:“老哥是真的想和你交个朋友的!”
一边说一边松了手上的劲道。
姬队长大名姬广发,老家是东北辽省的,早先家里也是方圆十数里有名的财主。
这年头世道不行,姬广发的两个哥哥打小读书,性子弱,支不起家里的“门事”。姬老太爷担心日后的家业守不住,自他12岁就把他送进了豫省登封嵩山上的少林寺做了俗家弟子。
在嵩山少林寺的古老殿堂与葱郁林木间,小小年纪的姬广发踏上了刻苦的习武之路
初入少林,姬广发面对的是严苛的训练与枯燥的日常。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亮少林寺的青砖古瓦时,他就与师兄们一同在少林寺的训练场上开始晨练:扎马步、压腿……起初,姬广发的身体并不适应如此高强度的训练,枯燥、单调、周而复始的基本功几度让他想要放弃。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独自躺在禅房简陋的床铺上时,老爹的话又时常响在他耳边:“儿啊!创业难、守业更难,别看咱家现如今家大业大,但这世道不行,你两个哥哥不能顶门立户,你一定要替爹争口气,我怕咱家会被人“吃”掉!
这个年纪这种话他不懂得什么意思,但十四岁那年,老舅来了,带来一个让他觉得天都塌了的消息:
一帮胡子砸了姬家的暗窑:黑更半夜,合家老小十余口穿着单衣被捆翻在鹅毛大雪的院里!
这伙人不但抢了家里的金银细软、运走了家里的粮食,又一把大火把三进大院烧成了白地。
两个嫂子,几个侄子、侄女、爹、娘……因惊吓、受冻而死!
大哥二哥奋力反抗,被这帮胡子用老台杆顶在腰上打成了废人。
姬家被灭门!
姬广发想哭,可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着,让他干呕着却哭不出来!
他想喊,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然后,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三天后才醒过来,之后就是没白天没黑夜地练功!
只有夜深人静、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会咬着被角流泪:我再也看不到爹爹和老娘了!小侄子、嫂子都没了!
此后,他的心里只有恨!
他只盼着自己快点学好功夫、快点长大!
然后回去报仇!
此后,他成了师兄弟中练功最刻苦的那一个!
无数个日日夜夜中,他的双手布满了老茧,身体也逐渐变得强壮有力。
六年的时光转瞬即逝。
六年的磨砺与坚持,仇恨浇灌出了姬广发强健的身体和一身好功夫。
他悄悄独自一个人回到家乡,因为八年里他极少回来,屯子里对他的记忆大都还是12岁孩子的模样。
经过调查他终于知道:另一个屯子的财主张大户的佃户因为地界和自家佃户发生纠纷,做为地主,姬老爷子和张老爷子各说各的理,纠緾不清。
而张大户不但家里通官而且通匪,先报官判姬家吃了官司,又花1000大洋买通了土匪,许诺胡子“事成之后,姬家财产只要你们能搬走的都搬走,搬不走的归我!”
相当于张家串通胡子瓜分了姬家!
月黑风高夜,姬广发摸入张大户家,张大户老两口被他毫不手软地抹了脖子。
其他房间都被他把门从外面锁上,浇上买来的油料点上了一把火。
然后转头又回到关内,几经辗转给云省冀南市市府一个参议做了随从,一年多里,这个参议青云直上,进入省府做了秘书长。
水涨船高,连带他着个马弁也进入了侍卫队。
侍卫校武,姬广发一番拳脚下来,甚得时任队长的喜欢,又刻意安排教官教授他各种枪械。之后侍卫长高升,姬广发接任。
老姬人品不错,但自打进入仕途之后一路顺风顺水,凭生了“天下唯我”之心。
今天没把江河比下去,本来心里万分不爽,生怕江河李代桃僵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江河最后一番话让他心里安稳了很多,更重要的是两人握手时自己明明使用了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手,以他的力道,就算这小子枪法出众,经他这一握,右手就算不废也得十天半月握不了枪。
但江河却在和他相握时没有任何不适反应。
而且还能谈笑风生。
人家都表明了心迹:我无意于你的位置,更无意于与你争宠!
还有一点,别人或许没有在意,而他在心里已经知道自己的枪法实际上也与江河存在差距,江河的靶纸上,目标都是眉心中弹,而且江河的出枪速度、射击速度也明显要快于自己。
只要江河没有掉链子,皮木义也放下心来。
他注意到,看台上的大佬在江河结束射击、报靶员报出结果,看台上的黑大氅纷纷鼓掌!
这就够了!
在侍卫队一连住了七天,拳脚格斗、翻越障碍、车辆驾驶……江河都表现得游刃有余。
皮木义忍不住心惊:这个半大小子就是个妖孽啊!
该出发了。
江河才最终被带到了要扈从的对象的办公室:身材不是很高,也就一米七五左右,稍瘦,面白无须,略长的脸的上一双眼睛深邃,像把人的内心看穿一样。
他盯着江河看了足足十多秒钟才伸出手:“我们在黑省呆七天,期间你听从皮科长的安排即可!”
去云城火车站,只有两辆福特送站,没有护卫队的吉普。
江河不解,一个省副主席出门这么轻车简从吗?
专用通道直接进站,上车进入包厢江河才发现此行一共六个人:胡副主席及随行秘书皮木义,还有两个便装的贴身侍卫,高个子姓邹、稍矮些的姓齐。
再有一个就是自己,而看到另一个人时差点让他惊掉下巴:竟然是皮若韵!
六个人占了四个包厢,皮若韵和胡省各一个,两个侍卫一个、江河和皮木义一个。
列车先取道北平,经停天津,再到山海关,然后依次到沈阳、长春,最后到达目的地哈尔滨。
整个行程中,皮木义就像一条随时准备迎合主人召唤的哈巴狗,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胡为的包厢里,只有睡觉的时候才和江河在一起。
两个侍卫却像警犬一样不分白天黑夜轮流值守在胡副主席包厢门口,就连打饭、打水都始终有一个人在值。
江河暗笑。
就你们这作派,还轻车简从,但凡有心就会发现这里住的人物不一般,如果有人抱有目的,这无异于给人家指明了目标所在。
火车进入山海关,江河没来由地感到一种肃杀之气,车窗外不时见到岛国鬼子兵:土黄色军大衣、高帮棉军靴、棉军帽,有时还能看到那种偏三轮挎斗子摩托车,上面驾着机枪。
沈阳站上来很多人,这节车厢的包间好像已经住满了。
到走廊里透气的功夫,江河注意到一个被衣领遮挡了半张脸的男人先后三次从包厢门前经过。一次端着水杯、一次好像是上厕所,第三次则是毫无征兆地一膀子撞到了高个子邹侍卫身上,两个人还发生了口角和推搡。
直到胡副主席拉开包厢门申斥,男人才边道歉边离去。
江河跟了过去,发现男人不是回自己包厢,而是去了另一节车厢,和另外一个同样是用衣领遮挡了脸的人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低语。
江河若无其事地从两个人身边经过,隐约听到一句:“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