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周显民深深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桌上的电话上。
犹豫了片刻,他伸出手拿起听筒,手指有些僵硬地拨出了那几个熟悉的号码,给自己的那几个老战友打去了电话。
电话拨通后,“嘟——嘟——”的等待声让他愈发紧张。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喂?老周啊,咋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周显民赶忙说道:“老伙计,这次我可遇上麻烦了,我儿子……”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地说了一遍,言语中满是焦急与无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老周,这事确实棘手啊。不过你先别急,咱们几个老兄弟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这样,我先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看看有什么能够帮你的。”
周显民听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那就拜托你了,老伙计,这次要是能把这事儿解决,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接着,他又拨通了另一个老战友的电话,同样将事情告知。
电话这头,周显民满心期待着老战友能像前一位一样,给出些建设性的意见或是承诺施以援手。
然而,电话那头听完以后,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片刻后,电话里传来沉重的声音:“老周,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不瞒你说,现在四九城到处都在传这件事,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依我看,这件事已经是不好解决了。”
周显民的心猛的一沉,握着听筒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赶忙问道:“老孔,你可不能光说丧气话啊,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你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现在是实在没辙了,才挨个给你们打电话。”
老孔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老周,我也想帮你,可这事牵扯太广了,影响又这么恶劣,轻工部都介入了,咱们想插手难度太大了。
而且现在舆论一边倒地指责你儿子利用自家的权势去欺压工人阶级。如今工人阶级的地位不用我多说吧。这事儿闹得群情激愤,咱们贸然出面,恐怕不但帮不上忙,还得惹一身麻烦。”
周显民听到电话里的话语也是有一些吃惊,他虽然知道自己儿子做了威胁工人的事,可却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说道:“老孔,你再想想办法,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实在是不知道事情闹的这么大。你人脉广,消息又灵通,肯定能想到法子的。”
老孔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利弊,片刻后才接着说道:“老周,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事儿棘手得很。现在外面传得很难听,说你儿子仗着家里关系,在厂里作威作福,欺压工人同志。
更何况已经发生了那么大的冲突,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但咱俩这关系,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我去试着找找关系的朋友,看看能不能从中调解一下,不过也只能尽力而为。
你自己也得从其他方面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平息那些工人的怒火。”
周显民忙不迭点头,尽管对方看不见:“行,老孔,太感谢你了。我这边也会再想想办法,你那边要是有什么消息,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我知道。你也别太着急,咱们一步步来。我这边一有消息就联系你。”老孔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周显民放下听筒,呆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空洞。
老孔的话虽然让他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但现实的困境依旧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
过了一会儿,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按下桌上的呼叫铃。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名身着整齐制服的警卫走进办公室,“啪”地一声,立正敬礼:“首长,您有什么指示?”
周显民看着眼前的警卫员,语气严肃而急促:“你立刻去一趟纺织厂,把今天那里发生事情的详细信息都给我打听清楚。
从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地点,到涉及的人员,包括双方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以及在场其他人的反应,一丝一毫都别落下。
另外,调查一下轻工部调查小组进驻后的行动和动向,还有厂里工人目前的情绪和态度。快去快回!”
警卫毫不犹豫,再次敬礼后,简洁有力地回答:“是,首长!”便转身疾步走出办公室,迅速执行任务去了。
周显民望着警卫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事情没有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之后的两天时间里,张明的生活似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每天都是按时上班,按时下班。
而纺织厂的那些工人确实越来越不满起来。
大家可都等着周有国的处理结果呢,可厂里却迟迟没有结果,这怎么能让工人们满意。
车间里,工人们干活时不再像以往那般热络地交谈,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沉默。
偶尔几句低声的抱怨,也都围绕着对处理结果的期待与不满。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个说法?”
“周显民是不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袒他儿子啊?”
这样的质疑声,在各个角落暗暗涌动。
休息期间,一群女工围坐在一起聊着天,只不过她们的话题不再是家长里短,而是前几天厂门口发生的那件事。
其中一位女工满脸不满,忍不住率先开口:“厂里到底是想要干嘛?这么久了还没出一个结果。这事儿就打算这么拖着?周有国那样仗着家里的身份欺负人,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语气里的不满却清晰可闻。
旁边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女工也跟着附和:“就是啊,咱们每天在这儿累死累活地干活,结果人家仗着自己家里有点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现在出了事,厂里却装聋作哑,这算怎么回事嘛!”
另一位年龄稍长些的女工拍了拍扎马尾辫女工的手,叹了口气说道:“唉,说不定人家上头有人,咱们这些小工人能有什么办法。可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