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希西话落,下意识地望向斯尔泽。
斯尔泽这家伙,大约是个人神鬼都会害怕的存在。
落地窗外,慕容雅安站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一直在瑟瑟发抖。
言希西把她身上的恐惧与害怕感受的一清二楚。
“雅安,她在门外?”
叶子杰的声音滞涩地重复言希西的话,下一刻反应过来,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他以为自己会如从前一般,看到那个嚣张倨傲的女人盛装站在门外,而后不满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了不开门。
可打开门,门外空荡荡,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再无他物。
言希西:“她在那棵凤凰木下站着,她的魂魄很弱,像是随时要散,你若是有黑伞,可以带一把过去。”
现在的慕容雅安,就像是风雨中随时要熄灭的一抹微弱烛火。
看的言希西也是心惊胆战。
叶子杰家的门口还真有黑色的伞,他的目光落在那棵凤凰木下,并没有看到想要见的人。
可对言希西的话,他没有半分质疑,找了黑色的伞就朝那棵凤凰木冲去。
言希西扭头,望向斯尔泽:“斯尔泽先生。”
“嗯?”
“慕容大小姐的魂魄,会散掉吗?”
言希西问的心惊胆战。
她虽然有时候能看到这种鬼魂,但仅仅只是看到或者是无障碍交流,并不能够帮对方滋养魂魄。
也不知道这事情,斯尔泽擅长不擅长。
斯尔泽:“会。”
言希西看着屋子外雨帘中快速跑向凤凰木树下的叶子杰。
又瞧着那模糊看不清五官的慕容大小姐。
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下意识地伸手,紧紧将斯尔泽的手抓住。
斯尔泽提醒她:“早饭要凉了。”
言希西:“斯尔泽先生,慕容大小姐复活后,还是原来的慕容大小姐吗?”
斯尔泽:“取决于他。”
一直关注凤凰木树下那一人一鬼的言希西有些困惑地仰头望着斯尔泽。
但她没多问,而是说:“斯尔泽先生,我出去一趟吧。”
斯尔泽:“为什么?”
言希西:“我可以帮他们相互传达话语。”
她好歹可以当那一人一鬼的传话筒。
令这一人一鬼,不至于站在一起,无法互通。
斯尔泽:“哦。”
他声音落,一丝黑气从他的身上分离,刺进叶子杰的眉心。
凤凰木下,叶子杰一手执着伞,一手虚虚碰触面前。
“安安,对不起。”他垂着眼,喃喃:“我早该留意到的。”
她怀孕那两个月,内忧外患,该有多煎熬,可偏偏他一直没有察觉到她的心理出了问题。
“安安,我会为你报仇,我会让你重新活过来,你信我,我……”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间怔住,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
他眼前,身材高挑瘦削的女子妆容精致,眉眼艳丽绝美,一身灰色的职业装将她的玲珑曲线展现。
他的唇动了动,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他看到,她的唇在动。
他耳边,听到她的声音。
她清冷的极有辨识度的嗓音在这一刻,柔和而又温柔:“我没有怪过你。”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太过大意愚蠢,中了那些人的圈套。”
“你不必自责,你能亲自把我的尸体从那口井中捞出来,我就很开心。”
“小宇以后希望你能照拂一二,不过就算你听不到我这话,想必也会照拂。”
“你啊,向来嘴硬心软。”
“我知道你总是怪我对你强取豪夺,觉得我们之间是一场交易。”
“你不喜欢我强势霸道,不喜欢我专制独行,更不喜欢我的心狠手辣。”
“你不想我们之间有孩子,做了结扎的手术。”
“叶子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直都是我把你强留在身边。”
“不过,你能把我的尸体从那口井里捞出来,我很开心。”
“我真的,挺开心的。”
“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后悔对你做的一切。”
“我这一生,唯一任性的事情,大概就是你。”
“那年来你家玩,我也是在这里见到的你,那时候你唇红齿白,像个洋娃娃一样,特别的好看。”
她抬起手,去碰触他的眉眼。
自他从井底把她尸体搬出去后,她的魂魄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不过,不管她对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她试图去摸他去碰他,只会穿过他身体。
她在他眼里,就像是虚影。
但就算如此,能再看到他的眉眼,她依旧挺开心的。
手指虚虚地碰触他眉眼,一点点的描摹。
当年她看中的洋娃娃长大啦,虽然不似从前般唇红齿白、肤白精致,但也,依旧是最好看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就像是随时能够消散,也因此,在这最后时刻,她贪恋地盯着他的眉眼。
“你不喜欢我,但还是和我在一起了,你不想要我怀上你的孩子,可我最终还是怀上了你的孩子。”
她说着这话,一手抚在肚腹处。
“这个孩子,真是来之不易啊。”
她曾被发病的父亲在冬日里扔进荷塘中,那天刚好是她第一次来月经的日子。
自那以后,她体寒畏冷的毛病就一直伴随。
医生说过,她这样的身体,很难有孕。
她很难有孕,他又做了结扎的手术。
论理,两个人在一起,永远不会有孩子。
可这个孩子,就这么神奇地被孕育进她的肚子里。
与她血液相融心脉相连。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从不会对人说过的话。
末了,扬起眉梢,朝他笑得得意。
哪怕知道他看不见自己。
可她还是骄傲地说:“叶子杰,我这一生,也算是事事顺心如意。”
话落,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唇在他唇边停留。
害怕自己会穿过他身体,所以她控制着,令她的唇看起来碰触在他唇上。
但其实,还差了那么一丝丝的距离。
“叶子杰,祝你以后,也能事事顺心如意。”
她话落,笑了笑。
盯着他眉眼,痴痴望着。
这个少年呀,那天站在这颗凤凰木下。
一树凤凰花开的如火如荼,他站在树下,却比一树的凤凰花更耀眼。
令她只是一眼,就生出了想要把他囚在卧室亵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