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坐立不安也并没有维持多久。
既然得出了主人并不讨厌他的结论,事实也确实是主人不会无缘无故为难他,那么对于这种尊卑关系是否真要从形式上去严苛地计较,似乎没什么意义。
没有人比秦裳更清楚主人在他心里的分量。
即便是贴身相处二十多年,即便是有了亲密无间的关系,即便最后离开人世的时候他有幸跟主人合葬在一起,秦裳也从来没把自己放在跟主人平等的位置上。
尊卑,是他心里从没有被跨越的线。
但这条线之所以存在,只是因为主人在他心里神一般至高无上的地位从未变过,因为他的信仰从未褪色,就算偶有恃宠而骄,也只是表面上的恃宠而骄。
内心里,信仰始终是不可亵渎的存在。
想通了一些事,心境变得越发从容坦然,秦裳没再刻意去做什么来引起主人注意,他只是以一种平和而又温柔的方式跟主人相处,保持最基本的恭敬,以及自然而然的亲密。
不矫揉,不造作,不欲擒故纵,不使任何手段。
阁务忙完之后,他们待在山上并没有太多事情要做,清闲的日子里也就是吃饭、休息、散步、赏赏雪景。
一整个冬天就在这样祥和而平静的气氛中过去。
冰雪渐渐融化,空气中寒凉褪去,迎来了温暖。
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里,秦裳又想到了那颗桃花树,并顺势想到了前世练功练得差点走火入魔的那次,心神一时有些恍惚。
纵然已经重新醒了过来,并过去了好几个月,可每每想到曾经经历过的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他总会生出一种恍惚之感。
桃花盛开的季节适合培养感情,春水柔和,在微风中泛起涟漪,就如同秦公子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他在想,乖巧而安分守己了一整个冬天,在如今这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是否该找点正事来做做?
帝宫水榭外的桃花开了。
秦裳看着那颗尚未长大的桃树,枝头桃花也才寥寥几朵,跟前世是他采摘下来酿酒的时候相差太多。
当然,九阁之巅广袤无垠,山巅上绝不止这一颗桃树,可只有这颗桃树对他来说意义最特别。
今年桃夭酒肯定是酿不成了……
主人不嗜酒,相比美酒更喜欢品茶,所以酿不酿酒倒也无所谓。
秦裳安静地盯着那株桃树,颇有一种老父亲看儿子的感觉,有些惆怅,惆怅曾经的桃花满枝如今也因为时光倒回而变成了缩小版。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看到自己放置在栏前的竹剑,脚尖一挑,竹剑瞬间到了他手中。
修长瘦削的身影随即如凌空的燕子展开翅膀飞了出去,一袭红衣蹁跹,在半空中绽放出夺目光彩,让人目眩神迷。
一袭白衣如雪的帝修坐在水榭花厅的栏前,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去。
红衣少年一柄竹剑舞得猎猎生风,足尖凌波踏过湖面,衣袂翩然时而划过视线,在眼底留下绝美耀眼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