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刚刺入甲缝的时候祝明月还能忍住不叫出声,但随着针尖的深入,祝明月才知道拶刑比起这种痛楚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咬住下唇不愿发出声音,但嘴都咬破了渗出血来也没能忍住。
随着插入甲缝的针越来越多,低沉嘶哑的痛吟也变成了痛不欲生的大喊。
一声惨过一阵的叫声在阴暗的牢房回荡着,惊得其他犯人都毛骨悚然。
萧晔赶到牢里的时候,这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本就急切的脚步,此时更是飞一般地跑过去。
他一把推开狱卒,哆嗦着手想要给祝明月解开捆在身上的绳索,但越急就越解不开。
顾新也紧跟着他到了这里,抽出剑劈开绳索。
萧晔抱住浑身瘫软的祝明月,双眸充血瞪视着狱卒。
“谁叫你们动手的?”
那狱卒被萧晔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不安地吞了吞唾沫,“明、明珠公主。”
祝明月的视线模糊不清,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她分不清。
还未来得及插入铁针的右手摸索上萧晔的衣袖,紧紧一扯之后就无力跌垂而下,失去了意识。
萧晔察觉到她的动作,也没空再搭理狱卒,往怀中看去,焦急地呼喊,“明月,明月!”
祝明月没有给他回应,萧晔足下生风抱着人往外去,“该死,顾新,骑马回府叫府医去我院中候着。”
“是。”顾新也拔腿就跑。
跑到出口,带萧晔来的刑部侍郎还想拦,“世子,殿下还未发话,别让我们太难做了。”
“我没有时间跟你掰扯,殿下若是怪罪,全推到我身上就行了。”匆匆撂下这句话,萧晔就抱着人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立刻回府。
那侍郎无奈地摆了摆脑袋,人家两个人快要成婚了,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到了府里,府医果然已经候着了,春华和书墨也担忧地跟进去辅助府医治疗。
萧晔脸色铁青看着他们忙活,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秦淑仪一步。
尽管祝明月昏迷着,但在府医捧着她的手拔针的时候,她还是深深地皱起眉头挣扎起来,嘴里溢出破碎的低吟,看得萧晔心都揪成了一团。
书墨含着泪压住祝明月的身子,避免她乱动扰了府医诊治。
直忙活了半个时辰,府医才处理好她的伤,十个手指全都被裹布包扎了起来。
府医拿出两瓶药膏交给书墨,“这两样混合起来早晚各擦一次。”
书墨赶紧将药瓶收好,府医又转向萧晔汇报着。
“看似伤势不重,但这种刑法极为阴损,左手小指已经伤及骨头了,能不能养好,还不确定,不过眼下暂无生命危险,还请世子放心。”
萧晔看向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紧蹙的眉始终没有放松过,就这样守到夜里,祝明月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上了榻,小心避开祝明月的伤处与人躺在一起。
直到半夜,萧晔被祝明月惨烈的哭喊惊醒。
他猛然坐起,扶上祝明月的肩头叫她,试图把祝明月从梦魇中拉出来。
“明月,醒醒,我在这里,别怕。”
祝明月陷在黑暗的世界里,身上的痛楚,书琴的鲜血,都围着她。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书琴!”
秦淑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祝明月捂住耳朵蹲在黑暗的角落尖叫,“不是我,对不起……”
萧晔看着她抬起手胡乱挥舞,生怕她碰痛了自己,于是伸出手抓住她不堪一握的皓腕。
“明月,我是萧晔,醒醒。”
“萧晔。”祝明月喃喃。
秦淑仪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这就是跟我抢萧晔的下场。”
刺耳的笑声充斥着祝明月的大脑,她突然从黑暗之中睁开双眼。
眼泪已经打湿了她的鬓角,她的双手被人控制着,但身上盖着温暖的软被。
祝明月虚无的视线逐渐回神,看清了眼前的人,萧晔满脸担忧看着她。
“你只是做噩梦了,别怕,我在这里。”
见她没有再乱动了,萧晔松开了她的手,将手臂放入被子里盖好。
他伸出手替祝明月拭去眼角的泪,眉目间的心疼几乎要将祝明月溺毙。
但祝明月缩了缩身子,挪开两分。
这种反应让萧晔的手僵在空中,“是我,萧晔,你不用再害怕了。”
祝明月不顾包扎成一团的手,扯过被子盖住脑袋,崩溃地大喊。
“你走开!走开!”
若是没有碰到萧晔,她也不会差点被主母烧死,不会有孩子之后再失去,书琴也还是会继续在国公府做一个开开心心的小侍女,不会就此陨命。
萧晔是祸端,她也是,她对不起书琴。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为什么明明看都不愿意看她,却还要把她再救回来?
萧晔滞在空中的手逐渐收拢成拳,垂放回身侧来,他不敢想祝明月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她这是要推开他吗?
此前的争吵跟这一刻相比,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萧晔真实的感受到,祝明月这次是真的不想看到他。
“我来迟了,你怪我吧。”
他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心如刀绞。
祝明月救回来了,就在她的眼前,可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他无法替她承担那些伤痛,也抚平不了她心里受到的创伤,无力感萦绕着他。
“你走,我不要看到你。”祝明月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是不是只要她远离萧晔,她身边的人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了?
她无权无势,没有资格跟任何人去分萧晔的宠爱,那她不要了。
萧晔沉默了,看着拱起的被子,无法看透被子底下的人在想什么,他苦笑一声,“好,我走,你好好休息。”
他掀开被子下了榻,穿好衣服回过头看了一眼,祝明月仍然闷在被子里,还有隐隐的啜泣。
萧晔鼻间溢出几不可闻的叹息,艰难地抬起步子往外走去。
隔壁耳房亮起了灯,春华也听到了祝明月刚才的大喊大叫,忙赶了出来。
现在是凌晨,但世子居然就这样从自己的房间被赶了出来,春华一脸吃惊,手足无措喊道。
“世子……要奴婢进去看看姨娘吗?”
萧晔默了片刻,摇摇头,“罢了,她可能需要一个人呆会儿,书琴的事对她的打击有点大,今夜打起精神,多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好,世子放心。”春华应着,看萧晔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透着无限的落寞,一个人默默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