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晔此次出行没有带着顾新,就只身一人。
他主动担起照顾祝明月的职责,起身欲吩咐楼下的小厮做好饭菜端上来。
临下楼前他站在门口盯着坐在窗下发呆的祝明月,提声道。
“我下去叫他们做些吃的,马上就回来。”
祝明月没有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萧晔又看了她片刻,才踏出房门,转身关上门。
他不怕祝明月跑,他笃定了她不会从二楼跳下,若正常离开,只能从一楼,那么必然会经过他的眼前。
他给小厮报了几个菜名,让他做好送到楼上厢房。
吩咐完了他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又抓过一个小厮,给他递了银两,让他在附近请一位大夫来。
萧晔在楼下静静等着,那小厮动作很快,这条街上刚好就有医药堂,半盏茶的功夫大夫就过来了。
楼下大厅人来人往的,难免嘈杂。
萧晔将人带到二楼拐角处,然后才开始问话。
“送一副落胎药到一楼大堂,交给小厮。”
大夫看着眼前这位气质出众的男人,怎么一出口就是这种话?还如此偷偷摸摸。
他怀疑的眼神在萧晔脸上滚了一圈,本着医者仁心,还是多了一句嘴。
“敢问如今孕几月了?若是月份太大,这活我可不敢接的。”
萧晔回想了一下,此前祝明月也就是四月小产的,这次他没问,但看着好似也差不多,只是这次看着她整体都丰腴些。
他锐利目光看向大夫,“四月左右吧,不敢接又是何意?”
“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月份太大了落胎和生产无异,出了人命老夫可担不起。”
那大夫叹了一息,“四月也不算小了,或许没有六七八月那么危险,但一个不慎也是容易血崩死人的,公子可是确定要?”
萧晔不懂这些,此刻听闻大夫如此说来,他的手不由握紧,紧紧皱眉考虑着。
在屋中久候的祝明月,看萧晔还未回来,准备下楼转悠一圈熟悉一下情况。
若是有机会她就走了,若是碰上萧晔也只道随意走走。
但她万万没想到不小心偷听到了萧晔和大夫的对话。
避免被发现,她谨慎地退回房中,鼻腔止不住地泛上酸。
她之前那点感动,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就说嘛,萧晔那种男人怎么可能这般轻易接受。
但她不想告诉萧晔真相,若是让他知道了,只怕他会纠缠得更彻底。
祝明月想要逃离的心愈发地强烈。
她擦去滚出眼眶的泪,深吸几口气忍住泛滥的情绪,不能让萧晔看出端倪来。
继续坐回到窗边的位置,没有多时萧晔就回来了。
祝明月没有转头,她怕自己克制不住情绪质问他。
萧晔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缓步行至她的对面坐下,看向祝明月。
对方的眼眶有点红,萧晔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你就这么舍不得离开他吗?不到半年的时间,你喜欢上他了?”
萧晔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握起,一根根青筋浮现在手背之上。
祝明月的眼神从窗外转回来,只是在萧晔脸上短暂停留片刻就垂下眼。
“你想多了。”
她这是实话,也是不想萧晔因此将江寒朔视为眼中钉。
萧晔冷笑一声,“我想多了?”
从见到祝明月那一刻起,他的理智就被愤怒和痛苦所占领。
丝毫没有考虑过,若这真的是江寒朔的孩子,对方又怎么会轻易让他离开,哪怕是明月愿意。
“你赢了,祝明月。”他恨恨念出祝明月的名字,但说出口的话又含着无限的包容,“往后安心待在我身边,我不计较了。”
在得知会伤害到祝明月身体的时候,他就放弃了落胎的想法。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了情爱,可以变成这样一个人。
变得什么都能容忍,只希望祝明月留在他的身边。
他再也不想整夜整夜的失眠,不想陷入无边的孤寂,不想过那种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
祝明月没有回应他,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无声苦笑了一下。
嘴上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暗中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她不能再多耽误了,多留一日,她的孩子就多一分危险。
两人沉默着,直到吃完饭。
祝明月起身淡声道,“我想出去走走。”
“好。”萧晔扶住她,祝明月的身子一僵,但她还是由人扶着下了楼。
跟萧晔过来,什么都没带,就这样跑了她也跑不远。
祝明月倒是真的认真逛了起来,花了萧晔的银子买了几身换洗衣裳,努力记着城中的路线。
期间两人没有怎么说话,萧晔看到她的小腹就觉得碍眼,只是一味沉默地陪着。
刚好祝明月对他也无话可说,直到走得太久了,萧晔才出声。
“该回去了,不宜走动太久。”
这话曾经的萧晔也与她说过,他那时候学着做一个父亲,有空便陪着她。
只是时过境迁,这话如今听来很不是滋味。
两人回到客栈,夜幕渐深,一楼大堂也没几个客人了。
那小厮见到萧晔,笑着迎上来,“公子可回来了,药煎好了,还热在炉子上,马上就给您送上去。”
祝明月听到这话,心头猛然一颤。
她看向萧晔,对方依然是冷着脸,只轻轻点个头就扶着她继续往楼上走去。
他们前脚刚进了屋,小厮后脚就端着药进来了。
祝明月想起之前萧晔和大夫的话,不由恐慌起来。
小厮已经退出了屋内,萧晔端着温热的药走到她的身边。
“安胎药,喝吧。”
祝明月看向他,没有动。
萧晔叹声,主动舀过一勺汤药,送到祝明月的嘴边。
“张嘴。”
祝明月扭过头躲开他递来的汤匙,这动作引起了萧晔的不满,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为何她还是如此?
他紧紧捏住勺子,几乎要把木勺捏到裂开。
“你这是何意?我会害你吗?”
祝明月终于绷不住了,急急起身往后退去,满眼都是防备。
“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