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奴婢明白。”兰儿应道。
“是的娘亲,云娘对我可好了,还给我做虎头鞋呢。”小筝儿翘起腿将小脚翘起来,示意秦钰看她的小鞋子。
秦钰笑着捏了一下她粉嫩的小脸,“好好好,娘亲看到啦,快把脚放下去,莫要摔着了。”
然而,当她目光落在那精致的虎头鞋上时,笑意瞬间凝固,心中不禁狐疑。
这虎头鞋,绣工精巧,针脚细密均匀。一个失忆的人,怎么会记得绣花的手法?而且不是普通的缎面绣,是极为复杂的回针绣。
即便是寻常心灵手巧的女子,也需花费数年时间勤加练习,才能熟练掌握,更不要说一个失忆的人能做出一整双虎头鞋来。
“兰儿,你把云娘带过来见我。”秦钰说。
“是。”
兰儿行了一礼,匆匆地退了回去。
而秦钰则是逗小筝儿玩,脑子里却想的是兰儿说的话。
柳怀瑾那样血腥冷酷的人竟然会带一个女子在街头游玩?
这可能吗?
一定是兰儿看错了,她不由得摇了摇头,秦钰觉得此事太过荒谬,非常不可信,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秋霁见兰儿走了,也想对秦钰说些什么,却见夏虹拉住了她,对她轻轻摇头,让她不要说。秋霁也就闭了嘴,歇了要开口的心思。
不多时,兰儿将云娘带了过来,云娘的神色有些拘谨。
“秦娘子。”云娘学着别人的叫法,给她行了一礼。
秦钰手持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在唇齿间流转,她抬眼看了一眼云娘,手中的茶杯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听说,你失忆了?”
“是。”云娘低头答道,带着几分谦卑。
“你可知是谁救了你的命?”
云娘身子一颤,立即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奴家知晓,是秦娘子您救了我,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奴家无以为报,只求能为秦娘子做牛做马。无论是做奴婢,还是做倒水丫鬟,只要能报答您的恩情,奴家什么都愿意干!”
她连连磕头,那样子非常的真切,看起来不像是说谎。
可她之前分明是个潇洒不羁的女子,如今却宛如换了个人一般,甚至比兰儿还更像个奴婢。若说之前的沈轻云是那仗剑天涯、洒脱自在的江湖侠女,那么现在的她,简直就是一个被困于深宅大院,谨小慎微的寻常婢子。
秦钰想起来三年前在云梦楼,沈轻云穿着红色劲装,跟苏佑祺同饮一杯酒,没有半分女子的娇羞扭捏。
而如今跪在眼前的云娘,身子单薄,身上两件单衣都不足以御寒,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秦钰睥睨着看她,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曾经沈轻云怀中抱剑嘲讽她,那样子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可悲。
秦钰放下手中的茶杯,“哐当”,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脆响,她盯着云娘的眼睛,“我看。。。你怎么记得绣虎头鞋?”
云娘听了,一下子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奴家……奴家也不知为何,拿到那针线自然而然就会绣了。”
秦钰没有拆穿她,还未摸清她的底细,不宜操之过急,且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说:“我不需要你做奴婢,也不需要你做倒水丫鬟。你只需在行云楼好好待着,用心照顾筝儿便可以了。这几日宫里来人,霸占了厨房,府中诸事有些混乱。你要好好带着筝儿,莫要让她饿着。”
说着,秦钰亲自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我这里有些糕点,你先拿去。”秦钰说着,便将桌上大半的吃食都拨到云娘面前,示意秋霁用食盒装好。
又转头吩咐夏虹:“去拿几卷布料和棉花过来。”当然,这些都是之前柳怀瑾送的。
待夏虹将布料和棉花取来,秦钰同样给了云娘,“你待在府里也没什么别的事,如今天气渐凉,你穿得如此单薄,有闲暇之时,就为自己缝几件衣裳。至于筝儿,你不必太过担心,我这里还有好些衣物,足够她用的了。”
云娘连忙起身接过来,“多谢秦娘子,您如此大恩,奴家定当铭记于心,好好照顾小小姐。”
......
约莫过了一个月,眼见着再有十日便要迎来新年,柳怀瑾始终没有归家,府里那所新宅子倒是要建成了,宫里来的匠人都走得七七八八。
秦钰在这段时日里,已然渐渐习惯了身边没有柳怀瑾相伴相拥入眠的日子。
这日清晨,天色尚明未明,夏虹和秋霁如往常一般,轻手轻脚地走进房内,准备伺候秦钰洗漱。然而,秦钰察觉到,这两个小丫鬟今日的神情举止有些异样。
往常总是活泼灵动的秋霁,此刻没了往日的欢脱劲儿,期期艾艾的。而夏虹,年纪大些也镇定些,可眼神也很不自然。
秦钰挑眉,这两个丫头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的,今日究竟是出了何事?
她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你俩这是怎么了?瞧着满脸的不开心,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秋霁皱眉,刚要开口,“柳大人他……”话才吐出几个字,便被夏虹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衣袖。
秋霁心领神会,赶忙闭上了嘴。
秦钰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明白其中必定有事,而且秋霁刚刚提及“柳大人”,那多半是与柳怀瑾有关。
柳怀瑾已经一月有余未曾归家,难道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此处,秦钰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盯着秋霁,秋霁被她看得有些心虚,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不敢与秦钰对视。
夏虹也仿若做了错事一般,低着头,不敢看向自家主子。
两人纷纷转过头去,装作一副忙碌的样子。
只见一个慌乱中拿起盆,手却似不听使唤一般,竟将水倒在了自己脚上;另一个拿着木刷,原本是要蘸盐粉,却因心神不宁,把盐粉撒了一地。
秦钰见状,心中既有些担忧,又觉得这两个丫头慌张的模样着实好笑。
她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有事就说吧,你们这般心不在焉的,也干不好活。憋在心里,只会愈发难受,倒不如痛痛快快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