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霁在梳妆匣给她挑选发簪,瞧见一支粉色梅花白玉簪,与她今日的装扮倒是相配,就拿了出来。
秦钰看到她手中的玉簪,一下子心痛了起来。
她就想起陈莹莹,虽说陈老太医下毒害死了她父亲,但那时陈莹莹还小,不怪她。
这么多年,两人姐妹情深,可最后也只见到了陈老太医的尸体,陈莹莹却不知所踪。
看来,要想办法好好查一查才行。
秦钰开口:“换一支罢。”
“好,”秋霁将玉簪放回梳妆匣,又拿出一支金钗步摇,一边给秦钰插上调整发型,一边说着:“奴婢瞧着这梅花玉簪甚是好看,早晨柳大人还说呢,秦娘子喜爱梅花,要将院子里的树都换了。”
秦钰闻言,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戴上金钗步摇也很好看。
她抿着唇,脸上做了一个微笑,镜子里的人也对她微笑,但就是没有了梅花玉簪的那种纯净、通透。
“换什么树了?”
秦钰不再看了,把铜镜推到一旁。
“具体什么树奴婢说不上来,有黄的、红的,估计是蜡梅,都是正在开着花儿的。”秋霁对秦钰手舞足蹈的,眼睛亮晶晶的。
秦钰从梳妆台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打开雕花木窗,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
院子里景致也都焕然一新,原本已经枯枝的柿子树、柑橘树,都已换成了蜡梅。
原本她搭了小灶的地方也种了一棵素心梅,更是在秋千两边各种了一颗红玉蜡梅,风一吹,皆是落英。
秦钰瞧着心中确实欢喜,出了门直奔那秋千,见秋霁还在屋内,唤道:“秋霁,你随我来。”
“哎,来了。”
秋霁忙跟了出来,见秦钰坐上秋千,她便自觉在秋千后面轻轻推着。
秦钰的糯白色裙摆也随着秋千摆动,带动着周围的空气,也舞动起一些花瓣。
一株株蜡梅,恰似点点繁星,镶嵌整个小院,微风吹过,皆是落英。
她一只手扶着秋千绳,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接一住一朵,此时恰好有一片嫩粉色的花瓣落在她的掌心,她轻轻握住,闭上眼,感受柔软的蜡梅带来的冬天。
可在她脑海里的,却是苏无在梅花树下练剑的身影,一招一式伴着剑气,身形转动,落梅纷纷扬扬。
回忆中,她似乎又真切地听到了那剑气的嗡鸣声,练功之人的脚步声,还有梅花淅淅索索落下来的声音。
那个少年,还好吗?
待她再睁开双眸,眼中竟是流出了泪。
可漫天飞舞的梅花花瓣,惊住了她,一道白色身影在花雨中挥剑,衣角随风飘动。
长剑挥舞,剑气纵横,每一次剑花绽放,都有无数梅花花瓣被卷入其中,围绕着他们二人,翩翩起舞。
霎那间,她以为这就是那个少年,不由得喃喃:“苏无......”
可那白色身影转过身来,面上的银白色面具,明晃晃地显示,他不是苏无。
“怎么哭了?”
柳怀瑾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剑,走到她身前,弯腰拂去她脸上的泪,并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
秦钰似是已经习惯这恶魔试时不时的亲昵,没有反抗,只是垂眸掩去了心中的悲伤。
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多谢柳大人,这满园的梅花,我很是喜欢。”
柳怀瑾从袖中掏出两张纸,是夏虹和秋霁的卖身契,他刚得空去书房取的,他将卖身契放到秦钰手里,说:“菀菀,在我面前,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无需掩藏自己的情绪。”
秦钰坐在秋千上仰头看他,白衣胜雪,风度翩翩,落梅为景,竟是看得痴了,就是那面具甚是煞风景。
她不由伸手欲取,可还未碰到他脸,又被他擒住。
这时候夏虹过来,先对柳怀瑾行了一礼,接着告知秦钰:“秦娘子,云娘昏迷,兰儿还在行云楼照看筝儿,不得空过来。”
秦钰这才回过神来,忙将手抽回,从秋千起身,问夏虹:“可有请府医过去医治?”
夏虹看了一眼柳怀瑾,然后低下头道:“奴婢不知……”
夏虹确实不知道,那地牢她之前也从未下去过,只在行云楼看到昏迷的云娘。
但这话一下子让秦钰明白过来,柳怀瑾只是答应放了云娘,又没有答应要给云娘医治。
她一下子慌了神,忙抓住了柳怀瑾的衣袖,“柳大人,可否允许我去一趟行云楼?我去瞧瞧就好。”
柳怀瑾虽然看着她的眼神依然温柔,但是嘴巴里就是给她机会,吐出两个冰冷的字:“不行。”
秦钰一下子就恼了起来,将柳怀瑾的衣袖一甩:“都说了她是筝儿的生母了,若是她有什么个三长两短,日后筝儿可是要恨死我的。你都答应让她放出来了,让府医去瞧瞧又能怎样,大不了这银子从我这儿拿!”
这时候忽然听得院外传来环姬娇俏的笑声,夹有腰间环佩叮当的声音,“哈哈,秦娘子可真是单纯,若不医治,在牢中这么多日了,那不早就上了西天去了?”
他们听到声音,抬头看向院门口,便看到环姬身披大红绫罗衣,腰系绛色绮罗裙,摆着腰肢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看到院子里那么多的梅花,又道:“多日不来,这涵玉阁倒是变了幅景象,这么多梅花,大人您可是花了好大的手笔呀,真是疼秦娘子呢,羡煞环姬了。”
环姬说着又捂着那胸口,装作心疼的样子,这时候她身后的一个小丫鬟拎着食盒也跟进了院子。
柳怀瑾看不得她那个勾栏女子的样子,皱眉,不再看她。
倒是秦钰看到她一脸疑惑,“环姬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娘已经被医治过了吗?”
环姬自顾地坐在石凳上,她身后的丫鬟适时地将食盒放在石桌上,环姬打开食盒,一边将里面的点心拿了出来,一边道:“那女子我见过,刚来那一日还是我给她抬到府医那边去的,给她治过了,就是一直昏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