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一声略带痛苦的呻吟从少年口中传出。
赵林悠悠转醒,只觉头昏脑胀,费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船舱之中,周围还有一些面黄肌瘦的逃难百姓。
一个男童见赵林醒了,面露惊喜,急忙开门出去大声呼喊:“醒......醒了,赵...赵将军醒了!”
与此同时,一个面露喜色的中年人快步走到床边。
此人正是赵雷(见第三章),他一脸关切地看着赵林,言道:
“柏轩,你可算醒了,医官说你只是脱力,未曾想你竟昏睡了四个时辰。”
赵林见是赵雷,有些虚弱地张了张嘴:
“雷叔,我等所在何处?林只记得与贼兵厮杀,缘何到了这里?”
赵雷叹了口气,将赵云领兵救回他的事告知,只不过赵雷是回来之后道听途说,因此只是一言带过:
“汝迟迟未归,将军救回阿斗后,求刘皇叔调兵,去寻你,这才将你带回,因你昏迷不醒,刘皇叔便将你安置在此,如今我等正在江上,去往江夏。
你小子在长坂坡立了好大功劳,闯下偌大名声,力战五将不说,还胜了名将张合,曹操亲口评价虎雏,可真是没给我亡兄丢脸,将军若知你醒了,必会前来探望,刘皇叔或许也会前来,你身体如何?可还有不适?”
赵林道:
“林无碍,只是有些头昏脑胀,提不起力道。”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刘备、诸葛亮、赵云、糜竺、简雍等人鱼贯而入。
舱中百姓纷纷跪地称刘皇叔,使君。
赵林在雷叔的搀扶下,坐起身,便要下床行礼。
刘备却率先上前,握住赵林的手,眼中满是感激与欣慰,关切道:
“柏轩贤侄,你方才醒来,切勿多动,身体可还有不适?”
说罢,便要命医官上前。
赵林连忙言道:
“主公,林已无碍,多谢主公关心。主母与二位小姐可曾救回?”
刘备闻言,对一旁的侍者命令道:“速去请二位夫人并雅、瑶二女。”
见侍者唱喏离去,刘备微微仰头,眼眶湿润,声音颤抖道:
“我刘玄德有何能,得汝叔侄二人如此忠义之士,为救吾家眷,竟不顾性命,险些让吾折臂。”
赵云在刘备身侧,闻言连忙下拜,言道:
“主公,我叔侄二人既投明主,自当竭尽全力,云受命护持主公家眷,却险些让主母与小主人陷入敌手,此云之罪也。
若不是柏轩救回雅、瑶二位小姐,云虽万死,不能赎也。”
言罢,目视赵林,虎目含泪,欲言又止道:
“柏轩,叔父......我......”
赵林岂能不知云叔何意?
连忙抱拳言道:“叔父!林既已从军,身为赵将军亲卫,当不是叔父之侄,乃将军麾下兵卒也。
彼时曹军追之甚急,叔父保少主而行,乃忠君大义,岂能因顾念小侄而因私废公?
况且叔父救回少主,即领兵来救,若非如此,林必死于乱兵之手。
叔父先顾国家大事,单骑救主,乃忠也。后顾念侄儿,不惜以久战疲惫之躯,复入战场相救,乃义也。
如今少主平安回返,林亦无碍,叔父忠义无缺,为何愧疚不言?”
赵云闻言,感动更甚,挥手间正欲再言,刘备却抓住叔侄二人之手,言道:
“子龙忠义,世所罕见,柏轩贤侄亦忠孝两全,吾得汝叔侄二人,乃天佑也。”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莺声燕语之声未经通报,便传入船舱之中。
“柏轩哥哥,柏轩哥哥!”
舱门打开,一娇小可爱身影风一般的进屋,又慌忙站定,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万福之礼仪,口称“父亲”。
刘备眉头微蹙,严肃道:
“如此活泼无度,行事莽撞,成何体统。”
言罢,目视随后而来的刘雅与两位夫人,眼神中带有一丝愠怒。
一羽扇纶巾的青年文士却笑着言道:
“瑶小姐青春年少,活泼莽撞乃天性使然,不过是率真之举,主公何必苛责?”
两位夫人与刘雅各自行礼,见过刘备与诸位文武。
青年见赵林面露欣喜之色,沉吟片刻,轻摇羽扇,微笑言道:“赵小将军英勇非凡,此乃主公之福,大汉之幸。”
糜竺、简雍也在一旁不住称赞,直道少年英雄,忠肝义胆。
赵林想要起身行礼,却被众人拦住。
糜夫人眼中含泪:“多亏了柏轩将军,我们母女才能安然无恙。”
甘夫人亦是连连道谢。
刘雅和刘瑶红着脸,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敬佩。
众人又叙话半晌,赵林事无巨细,将如何领刘备亲兵重赴战场,如何于破落村寨中救下糜夫人,又是如何为赵云引开追兵,乃至走投无路,与文聘赌斗,及曹操忽至,连胜五将,最终护持糜夫人与雅、瑶二位小姐南归,直言道最终困于乱兵之中,拼死搏杀,力竭昏迷。
糜夫人与二女也时不时参言,完善细节,将赵林所为道尽。
众人感叹少年忠勇无双,又叹曹操亲口称赞虎雏,名副其实。
赵云也将救回赵林之后,曹操亲领虎豹骑追来,众人一路护持刘备,又命人看护赵林,奔逃至江边,关羽率军杀出,曹操领兵退走,如此这般行踪。
期间一男童也曾参言道:“关...关将军诈...诈...诈称已等候多时,将曹...呃....操吓跑了。”
众人忍俊不禁,刘备见赵林精神萎靡,又让医官上前诊治,医官言道:
“赵小将军乃是舟行眩晕之症,并无大碍。”
于是众人放心,一同离去,舱内百姓也大多出了船舱,让赵林好好休息,只余赵雷并一对母子留在舱内照看。
赵雷道:
“柏轩,刘皇叔如今擢升你为将军副将,可别忘了雷叔。”
赵林笑道:“我为叔父副将,还不是和雷叔同处一军?”
赵雷言道:“将军曾言,汝若醒来,便将长槊予你,刘皇叔也有宝剑相赠,你为副将,当排兵布阵,不若将长槊让与雷叔,替你冲锋陷阵如何?”
赵林回忆了一下长槊的记忆,已知晓那是先父赵风为云叔打造,全长丈三,锋长三尺如剑,长杆由罕见之拓木为芯,外层缠绕多层竹片、藤条丝线、又涂以生漆,裹以绸绳,先后经蒸煮、矫直、晾晒,如此数十遍,又缠绕、涂漆、包裹,如此三年方成。
槊锋形制如剑,八面破甲,又有血槽,经千锤百炼而成,端的锋利无比,吹毛断发。
如此一杆长槊,哪个男儿不喜?哪个将军不爱?
何况此乃亡父重金打造,雷叔虽是亲戚,却怎能相让与他?
赵林断然拒绝,转头便对那端茶倒水的妇人称谢,又对那男童言语,不理赵雷。
“童子怎称我恩公?吾何时施救于你?”
男童答曰:“范与母亲南逃之时遇曹...曹军劫掠财物,恩公领三...安...三十余骑至,杀退曹军,救了我与...与母亲并数十难...难民,恩公可曾记得?”
赵林思索一番,已记起此事,言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汝母子照看于我,报偿已足。”
又见男童口齿不清,问道:
“童子名范?讷口之症可曾见医?”
男童不言,其母却道:
“小儿邓范,自小口吃,医官曾言,乃是年幼之症,待成人之后,当自消矣。”
赵林点了点头,缓缓躺下。
邓范......邓范?
少年猛然坐起,瞪大双眼,目视讷口男童。
邓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