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权见小妹对赵林似有情愫,便觉不悦。
为何?
盖因孙尚香已到及笄之年,孙权早有意将其与亲善之士族联姻,只因其刁蛮任性,人皆知之,是以欲先收其心性,再行联姻之举。
如今心性未有改善,却对一江东之外人倾心,孙权自然不悦。
若是寻常人家男子,此时恐怕已被拖下去砍了,但那赵林是江夏刘豫州之臣,客居江东,他未犯大错,岂能如此杀害?
再者,孙权颇爱其勇武,又敬其忠义,是以不好发作,便只拂袖而去,欲问计于周瑜,如何处置。
孙权立于殿外廊中,周瑜紧随其后。
及至周瑜来到孙权身后,孙权语气不善,言道:“尊夫人认下的好姊弟。”
周瑜闻言,笑道:“主公谬赞矣。”
孙权闻言,气道:“吾非夸赞于他!此人勾引我妹,孰为可恨!”
周瑜笑曰:“柏轩何曾勾引郡主?”
孙权怒,言道:“公瑾此言何意!莫不是为一外人,便要与孤相争耶?”
周瑜拱手一礼,言道:“主公暂且息怒,瑜对主公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孙权曰:“我意除此恶贼,公瑾何以教我?”
周瑜笑曰:“赵柏轩年仅二八,却勇冠三军,又忠义无双,瑜在今日与其攀谈,其人谋略亦非常人可比,如此少年英杰,杀之岂不可惜?”
孙权闻言颔首,言道:“孤亦爱他少年英雄,可他......舍妹怎能嫁与江北之臣。”
周瑜闻言,笑曰:“此时其为江北之臣,若是主公将郡主嫁于此人,其为我江南之臣矣。”
孙权奇曰:“哦?公瑾何出此言?”
周瑜道:“贱内已打探清楚,此人尚未婚配,而彼为二八年华,少年慕艾,岂能不为美色所夺?
郡主虽有些顽劣,然容貌气质均是上乘,若主公舍得将郡主许配与他,便是其人大妇。
少年初尝此中滋味,刻骨铭心,不能自拔也。
再者,如今赵柏轩孤身在我江东,其身边无亲卫,亦无随从,只要断绝其与江夏之往来书信。
待成婚之后,遣一使者携伪造之书往江夏一行,言赵柏轩已投江东吴侯,则刘备必疑之。
如此,一方旧主相疑,一方妻兄待之甚厚,此人必归江东矣。”
孙权闻言大喜,言道:“公瑾此计甚妙!”
言罢,细细思之,又觉不妥,问道:“只是孤恐其人忠义,不肯为美色所夺,如此,岂不是赔了吾妹?”
周瑜笑曰:“便是此人忠义,不肯投吴,瑜亦有计策,可叫其人无路可逃,乃至令其说赵子龙来投。”
孙权闻言,奇曰:“哦?计将安出?”
周瑜道:“曹操已在江北乌林设水寨,瑜思虑,若于三江口屯兵,恐难防曹军渡江,若与夏口隔江相望,修筑水寨,则退可与刘玄德互成犄角之势,进则可沿长江而上,击曹军于赤壁,乃至江心。
若如此,我军水寨拒夏口新城不过一江之隔,到时相邀刘玄德观我水寨,于军中大帐设宴款待,其必念及两家联盟之意前来,如此便可暗设刀斧手,以掷杯为号,行鸿门宴未尽之事。
刘备若死,赵林便是忠义无双,不投我东吴,又到何处去?
其人既归江东,吴侯便可令其说赵子龙来投。
再不济,待刘备死后,我江东也可趁势收拢刘备人马为己用。”
孙权细细思之,又问道:“若是其知晓刘备死于我军帐中,如之奈何?”
周瑜道:“此事易尔,待相请刘备之时,将其调往他处,及刘备死后,再以曹操阴使细作刺杀之举相告,其必恨曹操,而投吴侯矣。”
孙权大喜,抚掌曰:“公瑾妙计!妙计啊!吾得赵柏轩,皆赖公瑾谋划,此天授卿于我!”
君臣相视而笑,回返殿中。
话分两头,君臣二人密谋之时,殿中姐弟俩亦在窃窃私语。
小乔轻声道:“贤弟观郡主如何?”
赵林有心拿下孙尚香,岂能不夸赞?
闻言道:“郡主美貌动人,身姿窈窕,娇憨可爱,虽有些活泼过甚,但却是少女性情,不失率真。”
小乔笑曰:“既是如此,当日为何以剑鞘击其...击其臀?”
赵林故作羞涩,言道:“阿姊,莫要问了,林知错矣。”
小乔笑曰:“我知贤弟尚未婚配,便想起与你有些误会的香儿妹妹,其女虽娇蛮了些,但吾弟勇冠三军,岂能制服不了一弱女子?是以便向夫君言说,夫君亦说你二人般配。”
说罢,一副你快谢谢我的样子,让赵林看着颇为无语。
“你才跟她般配,谁喜欢这种‘河东狮吼’了,是雅儿不温柔?还是瑶儿不可爱了?若不是为了刘备的一对姐妹花,我疯了会想娶孙尚香这等刁蛮女子......”
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赵林故作爱慕之色,言道:“多谢阿姊与姐夫为我谋划,若能娶了郡主,林得偿所愿矣。”
姐弟二人又窃窃私语半晌,及至孙权并周瑜回到殿中方止。
君臣定了计策,姐弟亦通了消息。
天色已晚,既是当事之人已掩面而逃,孙权便言道另寻他日,再为二人调解。
赵林于是起身告辞,与周瑜夫妇同归周府。
孙权则独立殿中,思忖半晌,抬脚往后宅而去。
时吴国太尚未入寝,忽闻孙权求见,便披上外袍,令人引孙权来见。
孙权见过吴国太,行大礼,口称:“儿见过母亲。”
吴国太问曰:“我儿深夜来见,可有要紧事?”
孙权早在殿中之时便已有腹言,拱手曰:“母亲,儿欲问母亲观赵柏轩如何。”
吴国太沉吟片刻,言道:“那少年孰为不凡,听闻其勇武过人,与汝亡兄伯符相当?”
孙权言道:“恐更甚于兄长。”
吴国太闻言,略微颔首,言道:“倒是个俊俏郎君,可曾婚配?”
孙权暗喜,答曰:“不曾。”
吴国太伸手点在孙权额头,言道:“你呀,吾岂能不知吾儿何意?”
言罢,又思忖片刻,说道:“勇武过人,又知礼仪,听闻还有个甚么虎雏的名号?
如此倒也算配的上我孙氏之女。
他家中父母在何处?”
孙权答曰:“其父母早亡,是其叔父抚养成人。”
吴国太道:“其叔何人?可有官职?”
孙权答曰:“其叔乃是刘玄德麾下大将,赵云赵子龙。”
吴国太颔首,言道:“倒是与我孙氏同为将门之家......吾儿之意如何?”
孙权知吴国太是问孙尚香之意,答曰:“母亲不知,方才儿在殿中为香儿与其人调解,香儿已露动情之态,想必已是芳心暗许。”
吴国太闻言颔首,言道:“不想这俩小辈还是不打不相识。
既如此,当为良配。只是那少年美姿容,又年少成名,恐心性不定,待婚后,可令其居于柴桑,早日诞下子嗣,方能令人安心。”
孙权大喜,捋须曰:“母亲所言甚是!”
母子又闲话少许,约定次日由吴国太细问孙尚香之意。
孙权图谋已成,遂起身告辞,自回房,入寝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