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后宅。
赵林泡在木桶之中,双臂舒展,搭在木桶圈外沿,身后两名侍女以丝瓜络揉搓,不时从一旁托盘中取出些许香料撒进水中。
方才宿醉清醒,头颅尚且混沌,赵林思索许久方才意识到那女儿国王便是孙尚香。
盥洗毕,侍女为其擦拭干净,换上一身素袍,清清爽爽来到卧房。
见孙尚香正卧在榻上休憩,赵林缓缓接近,言道:“为夫多用了香料,似是煮汤一般入了味,香儿闻闻,可还有酒气?”
言罢,却不见孙尚香回应,俯身细细看去,却见香儿已然呼吸平稳,沉沉睡去。
赵林见状颇感烦闷,又不忍将她叫醒,便褪去衣衫,拥美入怀。
白日睡了一天,如今怎轻易睡得着?
便暗自算计此次与江东交易一事。
先前江夏郡已移交江东,却因提前搬迁了百姓,只交割了一座空城,几个老弱孤寡留守的郡县,恐怕江东不会很满意。
如今荆南四郡已克,长沙及桂阳郡业亦搬迁百姓去了零陵郡,若是只把半壁长沙与桂阳交割江东,难保江东不会故意刁难,只把老弱病残,老旧破船交给赵林。
不过赵林亦有对策,虽比不上诸葛亮妙计,但却更适合赵林的身份和性格。
此次以合计约二郡之地,换取江东两万精锐水军,及楼船巨舰三艘,艨艟战船六艘,斗舰、走舸、桥船、三翼战船合计百余艘。
很难说双方谁占了便宜。
不过在赵林看来,以空城换取即战力,刘备一方是稳赚不亏的。
而江东得了江北城池,也可据城而守,水军便用不上许多,也不算亏。
只是猜测大舅哥孙十万不仅仅是要据城而守,恐怕还有北进之意。
想到孙十万的名号,赵林不禁轻笑出声。
却在此时,怀中美人儿忽言道:“夫君欢笑,可是想起了那位美人儿国王?”
赵林闻言,低头见香儿睁着一双嗔怒的眼睛,正嘟着小嘴儿吃醋。
遂怪笑曰:“国主,贫道这就服侍国主去往极乐世界!”
言罢,在孙尚香一阵尖叫声中使出十八般武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镰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
带楞的,带刃儿的,带戎绳的,带锁链儿的,带倒齿勾儿的,带娥眉刺儿的,直叫孙尚香引吭高歌,声播偌大孙府后宅,搅得大舅哥被美妾好一通埋怨。
直至赵林将毕生所学的南鼬十八式连番施展,才堪堪与孙尚香打了个平手。
翌日,正午时分。
赵林被孙尚香唤醒,在弓腰姬的捂嘴偷笑下,挣扎着揉腰起床盥洗,换上武袍,打着哈欠去了前宅大殿赴宴。
孙乾早在辰时便来拜访吴侯,却被晾在大殿半日,就是再等赵林醒来。
及入殿,孙权高坐主位,麾下文有张昭、顾雍、诸葛瑾,武有鲁肃、甘宁、程普。
文武分列两旁,却叫孙乾坐在末尾。
赵林知晓这是孙权在表达不满,却不甚在意,径直走上主位,先是抱拳一礼,口称“妻兄。”
随即一屁股坐在孙权身侧,又将他向一旁推了推,环视众人,举起酒樽,朗声道:
“林自离江东,已有三月,许久不见诸公,甚为想念啊!
今日不谈公事,只叙故交之情,来来来,诸公盛饮!”
言罢,便抬起酒樽,一饮而尽。
却见江东君臣皆面色不愉,孙乾面带焦急,频频使来眼色。
赵林早有定计,若是正经谈判,恐非江东之人对手,但论耍手段撒泼,在坐的都是弟弟!
江东君臣不高兴?哼哼...这才哪到哪?
“啪!”
赵林猛的将酒樽掷于地,喝道:“我为吴侯妹婿,邀尔等敬酒,谁敢不从!”
这突然的变故,将孙权吓的浑身一颤,见赵林这般作态,只觉得似曾相识,心中突然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向甘宁使眼色。
甘宁见状,急端起酒樽起身,言道:“贤弟何故动怒?愚兄陪你喝一杯。”
赵林闻言,眼珠一转,忽笑曰:“兄长相陪,弟自是欣喜,不过...
你我兄弟饮宴,何故请了鼠辈作陪?岂不是搅了雅兴?”
张昭闻言,冷声道:“赵将军所言之鼠辈是何人耶?可是赤壁决战之时逃回江夏之人?”
此言一出,不待赵林发作,孙权先心头一跳,心道:“对了!就是这般!张昭挑衅,妹婿拔剑而起...”
思虑至此,急向甘宁打眼色。
甘宁亦知赵林脾性,早越过桌案,向赵林言道:“贤弟...”
话音未落,赵林已然长身而起,一脚踢翻酒坛,戟指张昭喝道:“老贼欲死耶!”
喝罢,便冲着张昭奔去。
幸有甘宁见势不妙,早来拦腰抱住赵林,孙权亦赶忙来拉扯赵林手臂,君臣合力将赵林拦下。
赵林兀自怒骂连连,舌绽莲花,口吐芬芳,将从黄盖处学来的江东粗鄙俚语使的炉火纯青。
直叫程普程老将军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君臣虽拦下赵林,却见其辱骂张昭还不过瘾,双手几次三番欲拔剑,急劝曰:
“张子布许是醉了,口不择言,柏轩勿怪,勿怪啊!”
“贤弟息怒!息怒哇!张昭老贼罪不至死啊!”
二人不劝还好,这一劝,倒是让张昭壮了胆气,挣脱顾雍及诸葛瑾阻拦,上前几步,指着赵林鼻子骂道:
“小儿无礼至极!汝一外臣,何敢与吴侯同席高坐!
汝主刘备亦为小人,两家交易,却只把空城交割,卑鄙无耻...”
话音未落,赵林忽短暂施展全力,挣脱束缚,一脚踹在张昭大腿上,佯作失去平衡,又被君臣二人抱住。
口中大喝道:“老贼!纳命来!”
声如洪钟,面目狰狞,状若疯虎,一时之间,君臣竟觉得按他不住。
孙权见这妹婿果真动了怒,急揽住赵林脖颈,呼喝左右将张昭拉出去。
张昭被赵林踹了一脚,大腿剧痛,这才想起赵林凶名,闻听孙权之命,便急忙随侍卫搀扶出殿,又恐赵林追杀出来,遂一刻不敢耽搁,径直坐上马车回府治伤。
赵林见张昭一已走,又将矛头对准顾雍与诸葛瑾,言道:“我等武人饮宴,怕是与尔等文臣喝不痛快,二位何不先回府,待来日赵林请公佑先生登门拜访?”
二人皆是聪慧之辈,怎能不知赵林这般作态是为赶走智谋之人?
正欲理论,孙权思及赵林此子没脸没皮,若是不遂了他的意,恐怕不会罢休,于是便摆了摆手,示意二人暂且退下。
二人得了孙权之命,只好无奈起身告辞。
待二人离去,孙权松开手,没好气道:“妹婿可满意了?”
赵林闻言,讪笑道:“弟许久不见妻兄,欲与妻兄畅饮叙旧,留着这般酸儒着实碍眼,走走走,妻兄,弟今日与妻兄不醉不归!”
言罢,执孙权之手,引至阶上入席。
孙权虽无奈,却也有计较。
张昭、顾雍与诸葛瑾乃是江东世家代表,所思所想多为世家打算,留在大殿也无甚大用,退便退了。
有鲁子敬在,想来不会轻易叫这小子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