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键时刻，姜冉松开弓弦的刹那，箭矢破空声裹着风声掠过耳畔。
最后一支箭稳稳扎进百步外的靶心。
她长舒一口气，收弓而立，此时青丝被汗水浸湿，黏在她的颈侧，胸口也随着喘息微微起伏。
累极了的姜冉丝毫没有想到因为她在初赛和复赛的出色表现收获了不少看好她的决赛“观众”，待她刚刚站定还来不及调整状态，便有几人立时围了上去。
“姜姑娘当真神乎其技！”
绿袍少年最先冲过来，眼睛亮得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方才那手连珠箭，可否指点......”
“让让！让让！”
紫衣女子挤开人群，鬓边石榴石耳坠晃得人眼花，“姜姐姐这身骑射服哪里裁的？改日我也要做一套。”
姜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赵言信。
赵言信脸色阴沉，此刻正站在阴影里擦拭箭矢，可那帕子都快把箭杆擦出火星子了。
他第九支箭堪堪挂在靶子边缘，此刻又一支箭脱手，竟直接钉在了隔壁箭道的草垛上。
“赵公子当心手滑。”
姜冉故意抬高声音，看着对方瞬间涨红的脸，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赵言信看着被众人簇拥的姜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嫉妒和愤怒。
自小他便不爱舞文弄墨，好在有武艺傍身，父亲只道若能拿个武试魁首，日后便随他折腾。
他的骑射功夫在相识的公子哥中算得上上乘，只要比赛之前和裁判打声招呼，这魁首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赵燕儿跟他诉苦，道是经常被个与姜家断亲的嫡女欺辱，言下之意想让他出马教训一下。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到时候比赛玩弄一下，也能增加点乐趣。
便随口应下了。
哪知这女人难搞得很……
他想不明白，就凭姜冉一介孤女，凭什么能力压自己抢走所有风头。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悄悄走到他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都散开！该清理场地了！”
衙役随即上前，大声呵斥道：“都散开！都散开！比赛还没结束，不要影响其他选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围在姜冉身边的人轰走，然后转向姜冉，语气缓和了些：“姜姑娘，您先到临时休息点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们待会要清理一下。”
姜冉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转身朝休息点走去。
衙役目送她走远，迅速将一把特制的箭，动作麻利地更换了姜冉比赛用的弓箭。
赵言信看到衙役得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的郁结终于消散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朝裁判台高声喊道：“裁判大人！我要举报姜冉比赛作弊！”
姜冉听到喊声，脚步一顿，眉头微皱。
她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赵言信。
这个赵言信，真是阴魂不散，像个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
比试期间不断找她麻烦，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整出什么花样。
整个校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旗幡猎猎作响声。
裁判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沧溟从檀木椅上缓缓起身，玄色官服上的银线云纹在日光下流淌，目光在姜冉和赵言信之间扫过。
他看向姜冉，只见她眼神坚定，毫无畏惧之色。
而后转向赵言信。
“这位选手。”
沧溟沉声开口，“你指控姜冉作弊，可有证据？若无证据，随意攀咬污蔑，需被当场取消成绩，永不录用的。”
赵言信冷笑一声，挺直了腰板，抬头直视沧溟，脖颈青筋暴起：“若我有证据证明姜冉作弊，则必须当场取消她的成绩，并将她逐出赤乌！”
沧溟眉头微皱：“证据在哪里？”
赵言信指了指姜冉的弓箭，大声道：“证据就在她比试用的箭上！只要看一眼，便知分晓！”
沧溟沉吟片刻，示意两个裁判一同前去查看。
两个裁判走到姜冉的弓箭旁，仔细检查起来。
反复比对箭的长度和重量之后，两位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其中年长的那位突然“咦”了一声。
“这支箭的箭镞......”
他举起箭矢对着日光，“比规制长了半寸。”
“何止箭镞！”年轻裁判抽出一支箭在丈量尺上比划，“箭杆也短了三分，这等偷梁换柱的把戏！”
“确实有问题。”
年长的裁判接着说道，“这些箭的长度超出了规定标准，很明显是私自篡改过。
使用这样的箭，射程和穿透力都会受到影响，分数自然也就更高了。”
周围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这也太不公平了！我们都按规矩来，她却用私自篡改过的箭，这比赛结果还有什么可信度？”
“哼，我说她怎么突然这么厉害，原来是靠作弊啊，这下被发现了吧。”
“真没想到她会出这招，本来还挺看好她的，这下自己把名声毁了。”
旁观者当中也不乏冷静者：“先别急着下结论，说不定还有隐情呢，等事情彻底查清楚再说。”
“唉，这比赛可真糟心，遇到这种事，我们的努力感觉都白费了。”
……
周围纷纷是议论和指责，姜冉神色清冷，快步走到自己的弓箭旁，拿起其中一支箭仔细查看。
如裁判所说，这里的弓箭的确被动了手脚，长度与她方才比试所用的不尽相同。
很明显，她的弓箭被人调包了。
从比试结束到现在，唯一能动手脚的便是刚才她转头离开的时候。
那个喊她去休息的衙役绝对有问题！
“这不可能！”
姜冉抬头看向裁判，语气坚定，“这些箭不是我用的！有人调换了我的箭！”
赵言信冷笑一声，嘲讽道：“姜姑娘，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作弊就是作弊，何必再找借口？”
姜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怒火中烧，但她知道此刻必须冷静。
她转向沧溟，目光坚定：“国师大人，我请求重新检查这些箭的来历。这些箭被人调换，绝非我本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