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暗沉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随影之上,曹操负手而立,遮光之处,则是精神紧绷的曹丕。
父子同屋却无一丝柔情,反倒冷峻得近乎残酷,更有寒意涌动!
曹操始终一言不发,曹丕更加大气不敢喘。
屋内安静得可怕!
压抑之感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手,仿佛将人捏紧捏碎!
不知过了多久,就当曹丕浑身被汗水打湿,近乎支撑不住时,曹操终于开口了。
“子桓。”
“父...父相...”
曹操看着窗外,平静问道,“你抄没抄韩峰的诗。”
曹丕连连吞咽口水,倔强道,“没...没有...”
“没有?”
曹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阴冷透骨,“那为何杀人灭口?”
袖袍下曹丕的手正不断发抖,但还是紧咬牙关否认。
“父相,我没有!”
曹操冷笑一声,“你猜韩凌会说有还是没有?”
“我...”
曹丕眼圈瞬间红了,狠狠咬了一口舌尖,“父相,我没有!”
“呵,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
曹操说的轻描淡写,却足以让曹丕肝胆俱裂。
若非方才陈群有所交代,他真要扛不住了!
“父相,此必为奸人陷害!”
曹操一脸失望的摇摇头,“你以为本相对你暗杀韩峰一事愤怒?”
“我...”
曹丕强行压下不切实际的冲动,依旧咬牙道,“父相,我真没有!”
曹操没有发怒,只是轻轻叹了一声。
“子桓,你足够果决,可惜手段太差!”
“孩儿...不明白。”
曹操厉声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曹丕双目猛睁,难道是因为自己杀韩峰失败?
“父亲,我...”
“为父对你的能力很失望。”
这句话,让曹丕如坠冰窟。
他深刻理解,失望二字的含义!
但这一次,他不冤。
既无法自证,又无法杀了韩峰,连自己都想骂自己废物!
“借刀杀人何其拙劣,为父都觉得丢人!”
看着曹操厌恶的神情,曹丕羞愧的低下头,但很快重新抬起。
“父亲可否再给孩儿一个机会?”
“当然!不过...”
曹操点头答应后话风一转,“韩峰的死不能与你有丝毫牵连。”
曹丕有些懵,这还怎么杀?
但曹操极为坚决,“想被认可,没得商量。”
“喏...”
事已至此,曹丕也只得先答应下来。
慢慢想办法吧,若是有个谋士就好了...
正想着,曹操的手突然搭到了肩膀上。
“丕儿,为父对你寄予厚望啊。”
曹丕眼圈又是一红,“孩儿必不让父亲失望!”
“不。”
曹操摇摇头,“还不够。”
“什么不够?”
“恨!”
曹操用力捏了捏,“为父要你与韩峰不共戴天!”
曹丕心中咯噔一声。
众所周知,不共戴天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总不能是杀父之仇吧?
“父...父亲...”
“丕儿,你休妻吧。”
轰隆!
曹操这话犹如五雷轰顶,让曹丕险些瘫坐到地上。
果然没好事!
“父亲,不可!”
曹操抽手直指,根本不容置疑,“为父命你将甄宓送给韩峰。”
“不!”
曹丕目眦尽裂,犹如即将发疯的猛兽。
女人他不在乎,可夺妻的耻辱受不了!
曹操却笑了,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容。
“很好,这就对了!”
曹丕疯狂摇头拒绝。
这是肆意践踏他的尊严!
“父亲,不要...”
“够了!”
曹操怒声斥断,“今日知耻,日后方勇!”
曹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颊因愤怒不断抖动。
夺妻之恨啊,古今奇耻大辱!
曹操再次伸手拍了拍,“丕儿,为父会顾及你的颜面。”
曹丕凄惨一笑,妻子都送人了还要颜面?
“为父以谋反罪将甄家全部下狱,届时你再休妻名正言顺。”
曹丕嘴角满是苦涩。
谋反治罪,甄家算是废了,甄宓再无价值,还真是‘照顾’呢!
“多谢父亲...”
“去吧。”
“孩儿...告退...”
曹操目送曹丕离去,脸色也随之阴冷下来。
“逆子,这次算便宜你了!”
曹操冷哼一声。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招揽韩峰!
用甄宓挑起曹丕对韩峰的恨,给他名正言顺迫害的机会,让韩峰走投无路最终主动归降。
恰好甄宓姿色绝伦又是韩峰所求,还可用女人将其拿捏。
简直一箭双雕!
“贾文和,你可真不愧毒士之名!”
......
相府外。
陈群早已等候多时,见曹丕身影立刻迎合了上去。
“公子!”
“文...文长...”
曹丕浑浑噩噩两眼无神,整个人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陈群大为疑惑,“出了何事?”
曹丕嘴唇抖动,许久都没说出一个字。
陈群更为焦急,“到底怎么了!”
曹丕眼圈通红,泪水随之打转,“父相让我...休妻!”
“什么?”
陈群先是一惊,随后暗喜。
休妻好啊!
虽说甄家算不得什么,可毕竟属于河北士族。
休妻后,颍川士族便是曹丕唯一依仗!
但陈群没有表露半分喜色,而是关候道,“丞相为何如此?”
“父相他...”
曹丕将发生的一切毫不隐瞒的讲了出来。
陈群听后眉头紧锁,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
不过眼下没时间多想,只能开口劝慰,“丞相之命无可违抗,公子还是宽心吧。”
“夺妻之恨如何宽心!”
曹丕双拳紧握,指甲深陷血肉之中直至鲜血滴落,“不将韩峰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嘘,慎言!”
陈群赶忙将曹丕拉到一旁角落,“公子要忍耐,即便韩峰站在面前也要装作无事!”
“如此我颜面...”
“颜面重要,还是世子之位重要!”
陈群这声怒斥,犹如一盆凉水将曹丕泼醒。
是啊,在权利面前,颜面算什么?
甄宓算什么?
韩峰又算什么?
陈群死死攥着曹丕的胳膊,“他日继承丞相大业,韩峰还不是随手碾死的蝼蚁?”
曹丕赶忙深呼吸调整,随后拱手告罪,“若非先生,我险些自误!”
陈群也松了口气,“还不晚。”
“只是...日后我该如何行事?”
曹丕愁眉苦脸,他连一点方向都没有。
陈群也无奈的摇摇头,“只能从长计议了。”
“诶!”
曹丕愤恨的锤向空气,“我何时才能像父亲那般,有一群足智多谋之人相助!”
陈群听后猛然一惊,“嘶...”
“先生莫要误会。”
曹丕赶忙解释,“我知先生长于内政,并非...”
陈群打断道,“公子,我还真知晓一人。”
“哦?”
“此人深谋远虑,算无遗策,智计之高当时罕见!”
曹丕一听眼都直了,“竟还有如此隐士大才?”
“若得此人,胜过千军万马!只是...”
陈群捋了捋须,叹道,“招揽极难!”
“纵使上天入地,我也要得此人相助!”
“他曾经数次决绝丞相招揽,更是...”
陈群凑到曹丕耳边,低声道,“不惜压断双腿!”
“什么!”
曹丕惊呼一声,可随即有了印象,“先生说的莫不是...”
“正是!”
陈群眉飞色舞,“河内名门,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
曹丕眼中精光暴闪,充斥着异样的坚决。
“司马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