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安心中暗自嘀咕时,阿尔弗雷德继续他的解释:
“学生们不仅对那些才能卓越的同学感到自卑,对已经毕业的学长们也有着同样的情绪。”
阿尔弗雷德试图揣摩学生们的心理,故作深沉地说:
“我是否真的能像前辈那样取得辉煌的成就?我的未来会如我所愿吗?”
顾安有些无奈地看着阿尔弗雷德,觉得他这样擅自揣测学生们的心理,显得有些做作。
为了让解释更加生动,阿尔弗雷德举了一个极具代入感的例子:
“约书亚,假设你的父母分别是北大和清华的毕业生。
你的爷爷奶奶是复旦毕业的,
你的叔叔姑姑是浙大和上海交大的,
你的表哥表姐们要么是高考状元,要么是天才免试入学。
现在,满怀信心的你,来到了清华少年班。
你非常努力,但你的成绩却只能排在中下游。
约书亚,如果是你,你会有什么感觉?”
顾安被问到时,只觉得这个例子让人感到窒息。
阿尔弗雷德指出:
“约书亚,拉德利的学生们和你有同样的感受。”
“他们从小就享有最好的教育资源,拥有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但同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期望。”
接着,阿尔弗雷德略带讽刺地说:
“拉德利这所学校本身也是矛盾的。”
“一方面,作为一个教育机构,拉德利有自己的教育理念。”
“它不会偏爱或优待家世显赫的学生,尽量让每个学生都能得到公平的教育机会和发展空间。”
“另一方面,作为阶级固化的产物,拉德利的骨子里是冷酷的,深谙资本主义社会的竞争、剥削和等级差异。”
顾安突然想起阿尔弗雷德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约书亚,你希望学校干预的,恰恰是这所学校流传至今的传统。”
“学校不仅不会干预,反而会极力鼓励这一传统的延续。”
阿尔弗雷德最后总结道:
“约书亚,这就是拉德利和拉德利学生们的底色。”
“拉德利和中国的学校、拉德利的学生和中国的学生相比,表面看起来似乎没有太大区别,但本质上却截然不同。”
“这是不同社会背景、文化背景和家庭背景造成的根本性差异。”
听到这些,顾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真是一场不那么令人愉快的谈话。
阿尔弗雷德拍拍手,让顾安集中注意力。
“搞清楚了这些底层逻辑,接下来,我们才能更容易地理解拉德利的校园之星是怎么回事。”
顾安打起精神来,正题来了!
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其实,最初的校园之星,和普通的男生没什么区别。”
“穿着男装,举止得体,完全是传统意义上的‘精英’形象。”
“约书亚,一群猛兽被限制在一个圈子里,自然会争斗不断以争夺群体地位。”
“同理,在拉德利这个斗兽场中,最优秀的那个就会成为群体的领头狼,即所谓的King。”
顾安疑惑地问:“King?不是校园之星吗?”
阿尔弗雷德摇摇头:
“校园之星是近代官方化后的名称。”
“直到校方发现,这个King在学生们之间的威望可以很好地帮助管理学生,换个书面的说法——榜样的力量。”
“于是,校方正式赋予了这个被推举出来的学生以‘校园之星’的称号。”
“这个星就是北极星,是拉德利学生们奋斗的风向标、领航者。”
顾安惊讶地发现,这才是自己设想中的校园之星。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满墙的画像。
那些穿着华丽的少年们仿佛在注视着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顾安转过头看向阿尔弗雷德:“那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尔弗雷德的目光变得深远,仿佛在回忆一段尘封的历史:
“这一切,要从一位特殊的校园之星说起。”
阿尔弗雷德轻声说道:“拉德利历史上第一位女装校园之星——艾萨克·温斯顿,也是一个隐秘的性别认知障碍患者。”
顾安愣住了:“性别认知障碍?”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是的。艾萨克从小就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女孩。”
“但在那个年代,性别认知障碍并不被社会接受,尤其是在上流社会。”
“他的家庭无法理解他,甚至试图通过严厉的教育来‘纠正’他。”
“最后,他';康复';了,来到拉德利,并成为了校园之星。”
“在成为了无冕之王后,他放飞了自我,开始以女装示人。”
顾安指出:“老师、学生们不觉得奇怪吗?”
阿尔弗雷德叹口气:“时也运也。”
“美法在1778-1783年间因独立战争结为紧密盟友。”
“约书亚你学习绘画史就会发现,在那个时期,法国贵族男性追求华丽的着装。”
“美人痣、假发、蕾丝、刺绣、高跟鞋这类今天的女性化元素风靡一时。”
“当时的美国上流社会深受法国文化的影响,尤其是法国贵族那种华丽、女性化的装扮风格。”
阿尔弗雷德还特别提到了,当时盛行的一种类似裙子的裤裙,普尔波万和朗葛拉布。(见作者有话说)
随后,阿尔弗雷德继续说道,
“艾萨克抓住了这个机会,假借法国贵族的风尚,开始以女装示人。”
“他声称,这是一种对艺术的追求,对美的表达。”
顾安听得入神:“那学校和学生们的反应呢?”
阿尔弗雷德笑了笑:“一开始,大家只是觉得这是一种有趣的尝试。”
“毕竟,艾萨克的外貌非常出众,他的女装打扮不仅不突兀,反而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学生们虽然觉得新奇,但并没有太多反对的声音。”
“甚至有一些学生为了好玩,也开始尝试女装。”
“尤其是那些肌肉发达的男生,他们的滑稽打扮反而成了校园里的一种娱乐。”
顾安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后来呢?”
阿尔弗雷德耸了耸肩膀:
“18世纪欧洲尚未形成严格的‘男性阳刚\/女性阴柔’二元对立观念。”
“男性优雅(galanterie)被视为一种美德,柔弱、精致的形象反而被认为是‘文明’的体现。”
顾安歪了歪脑袋,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阿尔弗雷德:“后来,连续几任校园之星都像艾萨克一样,外貌极其优越,女装打扮不仅不显得突兀,反而让他们更加耀眼。”
“慢慢地,大家开始把这类校园之星称为‘玫瑰’,象征着他们的美丽、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