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双方大人互相问候之时,
顾安便与乔·史密斯的目光不经意间交汇,两人面面相觑。
“这是我儿子,乔。”
乔·史密斯的父亲把手稳稳搭在自己儿子肩膀上。
他带着难掩的骄傲,朝维克托·斯威夫特热情地介绍道。
乔·史密斯身姿笔直,两手规规矩矩地垂放在身体两侧。
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恰到好处地挂着礼貌且得体的微笑,用温和而又谦逊的声音说道:
“您好,斯威夫特先生,久仰您的大名。”
“我曾有幸观赏过您乐团的演出,那简直堪称一场视听盛宴。”
“每一个音符都仿佛直击灵魂,出色得令人刻骨铭心,至今难以忘怀!”
顾安不自觉眨了眨眼睛,探究地盯着眼前的人。
这个文质彬彬、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端庄严谨的人是乔·史密斯?
自己记忆出现混乱了?
他实在无法将现在的乔·史密斯,与记忆中那个截然不同的形象重合起来。
或许是顾安的目光太过于灼灼,乔·史密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眼睑微微下垂,像是在刻意回避顾安的视线。
紧接着,乔·史密斯又重新扬起那标准式的微笑。
以一种仿若从未与顾安相识的神情,对着顾安礼貌地问候道:
“希尔同学,上午好。”
顾安愣了一下神,旋即也顺势回应道:
“史密斯同学,上午好。”
乔·史密斯的父亲脸上闪过一丝好奇,不禁问道:“你们……?”
顾安微微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这突如其来的问询。
他总不能说,对方带着自己体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派对吧?
正当顾安迟疑之际,
乔·史密斯倒是显得一脸坦然,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爸爸,我和希尔同学上同一堂文学课。”
顾安也就默默地点了点头。
乔·史密斯的父亲闻言,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一下。
那瞬间的神情变化极快,快到旁人几乎难以捕捉。
随即又迅速将表情舒展开来,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模样。
他看向顾安,脸上是热情的笑容,温和地问道:
“我听乔提到,希尔同学是今年拉德利的校园之星吗?
随即,都没等顾安开口回应,便又祝贺道:
“祝贺你!希尔同学,你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当下,乔·史密斯的父亲一脸严肃地对乔·史密斯叮嘱道:
“你应该多和希尔同学这样优秀的学生来往!”
又转头对着顾安温和道:
“希尔同学,你和乔既然上同一节文学课,希望你们可以有更进一步的友谊。”
“我想,在小组作业的时候,乔能否和你一个小组呢?”
顾安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挤出一丝微笑。
维克托·斯威夫特这时大笑出声来,主动接过话茬道:
“哈哈哈,史密斯,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我们还是少掺和他们的友谊,顺其自然就好了,你说是吗?”
乔·史密斯的父亲连忙挂上笑容,附和道:
“斯威夫特先生,您说得是!”
——————
望着乔·史密斯和他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顾安的神色有些复杂。
卡尔敏锐地注意到了顾安的异样,关切地询问道:
“honey,怎么了?”
说着,他顺着顾安的目光望过去,看向那两个渐渐远去的身影,疑惑地问道:
“那个拉德利学生有什么问题吗?”
顾安犹豫了片刻,脑海中闪过派对上的种种画面。
最终,他还是缓缓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
如果是以前,顾安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一切和盘托出。
但是,刚刚看到乔·史密斯和他爸爸的相处模样。
那种微妙的、略显生硬的氛围,让顾安有些于心不忍。
即便乔·史密斯的父亲自始至终都表现得态度温和,
可顾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温和表象下隐藏的严肃与强势。
乔·史密斯与自己父亲之间的相处,怎么说呢,
就像是两个陌生人在刻意维持着某种表面的和谐。
远没有克拉尔与他父亲之间那种自然融洽的氛围。
而且这里终究不是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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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此刻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脚趾都不自觉地在地面狠狠抠着。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抠出了一座城堡!
他感觉,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就像是茫茫黑夜中那摇曳的烛火。
散发出来的光芒,不断吸引着人朝这边蜂拥扑来。
乔·史密斯和他父亲前脚刚离去。
紧接着,陆陆续续又有人寻了过来。
想必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经历。
过年跟着家长去走亲戚,一屋子的人,不断有人过来嘘寒问暖。
或是家长拉着你,挨个去认识那些陌生的长辈。
对于性格内向的人而言,刚开始还能勉强忍受。
可一旦人越来越多,时间一长,那滋味,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更何况,顾安在来这儿的路上,就已经经历过这么一回了,此刻更觉得遭不住。
“呼……总算走了。”
顾安原本正下意识地点着头,听到这话,猛地回过神来,咦,这话好像不是自己说的呀?
他赶忙转过头去,正好对上兰斯·欧文微微挑眉,斜瞥着他的视线,那眼神仿佛在说:
“怎么,你对我这话,难道有意见不成?”
顾安被这眼神吓了一跳,赶忙像拨浪鼓似的摇头。
然后慌慌张张地转过头去,再也不敢和兰斯·欧文对视。
听到兰斯·欧文的话,
格里斯先生无奈地抬手,做出手刀的形状,轻轻敲击在兰斯·欧文的脑袋上。
随后一脸歉意地看向维克托·斯威夫特,为自己弟子的失礼行为致歉:
“非常抱歉啊,斯威夫特先生,兰斯这孩子,就是这点让人头疼,有时候太有个性,太自我了……”
顾安好笑地看着兰斯·欧文转开脑袋,撇了撇嘴。
维克托·斯威夫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他以一种艺术家独有的洒脱与不羁,调侃道:
“咱们这些所谓搞艺术的,可不就是一群被自由灵魂驱使的疯子!”
“要是都被那些无聊的规矩束缚得服服帖帖,和工厂里按部就班的机器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