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叶玉这才冷静下来。
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骗了他们一顿,居然没和她计较?
尤其是王闻之与卫云骁,这两个最不好惹的竟然什么都没做?
王闻之一向当面不动声色,转身就开始算计人,他莫不是在准备什么阴招对付她?
想到这里,叶玉开始不安……
四人出了牢狱,轻松张弛的神情立即变了,个个板着脸,聚在一处互相观察。
那女子假冒她人替嫁骗钱,他们被她一骗再骗,又如何不怒?不恨?不计较?
刚才不过是假大方,左右她身陷牢狱,跑不掉了,但这三个奸夫可是实打实没处理。
远近亲疏有别,先把这三人解决,再关紧门同她好好算一笔账!
他们都存着同一个念头,四双眼睛互相打量、审视。
旁边值守的狱卒抬头望天,分明是晴空万里,怎么感觉有电闪雷鸣?
过了良久,王闻之率先开口:“王某有事,先行一步,三位大人随意。”
他拱手告别,转身上马车。
刘景昼收起扇子,对其余二人道:“两位大人慢走。”
这里是他的地盘,叶玉在他手里,那就够了。
剩下的再慢慢谋划,至于这三个奸夫,等这桩案子结了,他自会慢慢清算!
卫云骁冷哼一声,那王闻之不叫他“卫兄”也就算了,这表弟也不喊他“表兄”了。
那女子果真善于拿捏人心,分化关系。
若仅有王闻之一个奸夫,他尚算应付得来,但有三个……
荒唐至此!难不成他还要忍气吞声?
卫云骁暗暗握紧手心,先把奸夫处理,再一五一十跟那女人算账!
梁崇温和一笑,拱手道:“两位大人再会。”
梁崇走了,卫云骁才看向刘景昼。
“表弟是刘氏独苗,承着兴盛家族重担,前几日母亲结交了几位夫人,意在为表弟牵线联姻,还望表弟莫忘了刘氏的兴衰荣辱,耽湎于儿女情长。”
刘景昼笑了笑,打开折扇,“男儿一切功业应当靠自身能力,岂可仰赖裙带?”
“倒是表兄年纪不小,也该续娶个新夫人,延绵子嗣了。”
话都说在各自的痛点,卫云骁二十五,家中着急子嗣;刘景昼二十,但刘氏没落,需要他重振门楣。
卫云骁冷哼一声,“为兄自有安排。”
说完,他转身离去。
*
王闻之与卫云骁都告假半日,各自回去当值。
陛下新登基,尚书台忙碌,王闻之一入台阁,到处都是慌里慌张,整理文书的属僚。
看见他回来了,有一下属急忙上前低声禀告: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陛下身边的李公公来传召,您当时不在台阁,李公公让我们转告,您回来当值就去面见陛下。”
看起来不是什么着急的事,但王闻之知道,陛下对他擅用潜邸时的令牌有所不满,尤其是十义与六义这次夜叩城门,触了底线。
是时候把那女子的身份禀报上去,把她从牢狱捞出来了。
王闻之转身往皇宫去。
宣室殿内,新帝在召见刘景昼。
在归来的路上,刘景昼重新梳理案子始末,写了一份奏折。
又帮叶玉把血书上的内容重新抄录一遍,整理后交给陛下。
皇帝对刘景昼放过那贼女十分不满,但听闻对方有冤情,怒气暂时平息。
他勉强看一下奏折,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冤情。
越看下去,皇帝面上渐渐浮现一抹怒气。
“混账东西!”
皇帝一拍桌案,把奏折按压在掌心。
这奏折上写着长治多年被排除在外,无官府管辖、无兵卒戍守,遭受胡人与羌人轮番践踏,烧杀劫掠,民不聊生。
可每年的赋税中,长治从不缺漏,这背后主谋,竟是大司马冯英!
怪道这长治怎么突然就被贼人占领谋反,原是如此!
那威武郡守隐而不报也就算了,那群乱党为何不上京呈禀冤情,反而划地自治?
哪怕有苦衷,这也不是他们挑衅天威,违抗皇命的借口。
这不是谋逆,又是什么?
皇帝想了想,“暂时先把冯英押入牢狱,待案子审查结束,再行处置。”
“那贼女藐视君威,聚众谋乱,乌合附逆者既往不咎,但她身为贼首,理应从重处置。”
刘景昼跪在地上,身子一颤,她被世道所逼迫,身不由己,预估中,应无罪释放,怎么还要处置她?
“陛下,她也是被羌人与权势所迫,活不下去才会施行此法,还请陛下宽恕一二。”
皇帝想了想,“那就念她一片赤忱,赐毒酒留个全尸。”
刘景昼内心一震,“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若是对此类逆乱之事轻拿轻放,那往后谁吃不饱、穿不暖,岂不是都能聚众抗议、挑衅天子之威?”
刘景昼不明白,律法上写得很清楚,此类事宜可以视同无罪,怎么到了陛下眼里,就要赐死了?
“退下吧。”
刘景昼失魂落魄走出去。
李公公走入内,低声禀告:“陛下,少府大人来了。”
“宣。”
与此同时。
冯英得了叶玉未死的消息,还被刘景昼带回了长安,顿时摔烂一个茶盏,他以为……叶玉这一局必死!
这分明是十拿九稳的事,那刘景昼怎么会把她带回来?
冯英立即打开画卷,画像上的女子越看越眼熟,是有几分熟悉感。
他好似见过此人,想了片刻,好像是……在卫家!
他起初被那玉佩吸引了注意力,忘了细瞧女子眉眼,还真是与卫云骁的妻子有几分相似。
可惜他只见过那女子一回,不敢确定是不是她。
这也没关系了,既然到了长安,那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派几个人去送她上路。”
冯英将画卷合上,在原本的计划中,叶玉必然背着长治的秘密与当年的真相去死。
这一回,是他轻信刘景昼了。
那名属下得了吩咐,立即退下安排人手,联系牢狱中的耳目。
叶玉坐在草堆上,一颗心上下起伏。
刘景昼已经去面见皇帝,很快就能让长治、让她沉冤昭雪。
那冯英,必定也逃不掉了。
想到这里,紧张的心也略有松懈。
牢门的铁锁打开,叶玉回头,发现四名狱卒走进来,其中一人拿着一根粗绳。
意识到不妙,叶玉立即推开最前面的一人,准备冲出去。
牢门突然被关紧,叶玉后退几步。
一名狱卒手中的粗绳套起一个圈,叶玉打了个寒蝉。
“是谁派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