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明见蒲荣也赞同刘新屠杀人质的办法,看了看二人,沉默不语。
蒲荣了解县令为人,笑着劝县令道:“我的太爷哎,您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
若是咱们能够守住县城,自然是能少杀就少杀,谁都不想滥杀无辜;
但若是咱们自己都保不住自己了,何必还在意敌人的家属死不死呢?
太爷,您说我老蒲说的是不是?”
李晓明情知蒲荣说的有理,无话反驳,无奈只说了句:“到时候大家见机行事吧!”
刘新心中仍有疑惑,向县令问到:“大人,您何以如此断定,只有黑苗族人马来攻城?
要知道,老汉复县城可没有后城,只有前面一个通道,若是黑苗族和张家堡合兵一处,联手来攻。
一旦城破,咱们必将全军覆没,跑都没处跑呀!”
李晓明笑道:“现在还没有十拿九稳,不过应该也差不多确定了,既然你问了,就向你们说了吧!
我们来时的半路上,我让骑兵送去的那封信,是给汉葭县县令曹吉龙的,信上内容是:
曹兄,此刻黑苗族和张家堡倾巢而出,将于明天一早攻打汉复新县。
今夜我欲趁贼巢空虚之际,连夜袭取老汉复县城,曹兄亦可出兵径取张家堡。
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错过再无。”
蒲荣和刘新都惊问道:“您与曹吉龙仅有一面之缘,如何能断定他会听你话,出兵偷袭张家堡?”
李晓明微微一笑道:“那天咱们绑了张奎的儿女,恰好碰见曹吉龙。
他说他有一好友邀他有事商谈,他是县令,在他的地界,什么人有面子能一句话把他喊过去?
当时正是张家堡和黑苗族准备对我们开战的时候。”
刘新急道:“必是张家堡,不是张奎就是他爹张铭凯。”
蒲荣也说道:“那天他去的方向,也正是张家堡的方向。”
李晓明猛然转身道:“是呀,他既是张家堡的朋友,怎会没见过张奎的儿女?
可他当时并未点明,这算是哪门子的朋友?”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说咱们是来他县里考察农事的。”
蒲荣道:“是呀,曹县令当时还说,他们今年只收上来不到三千贯的赋税。”
李晓明拍了拍蒲荣的肩膀,笑着说:“陈信龙说张家堡有四、五千人。
而作为一县之主的曹吉龙,却只能收上来两千多人头的赋税。
老蒲,这说明什么?”
蒲荣还在思考,旁边的刘主簿却是一点就透。
猛然抬头说道:“说明曹吉龙面对张家堡,就和之前咱们面对陈家寨的处境是一样的。”
李晓明又拍着刘新的肩膀,夸道:“老刘,你长的这么帅了,怎能还如此聪明呢!”
刘新顶不住夸,又不好意思了,颇为扭捏的说道:“曹吉龙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和张家父子来往,真能隐忍。”
李晓明抬起头来,悠悠地说道:“所以说嘛,事出反常,必有所图。
那姓曹的可能等的就是今天的机会。
他是太子的人,我是四皇子的人,那天他还和我如此客气,分明是心有灵犀,预感到日后有可能和我合作。
这个人嗅觉如此灵敏,真不简单呀!”
此时两人才恍然大悟,心中暗暗对县令又多了几分佩服。
刘新心想:“陈县令心机难测,真可怕。以后再让我拿金子时,可不能再多拿了……”
“走吧两位,天已大亮,咱们该去布防了,下午还有一场血战呐!”
三人从城外到城内,每个埋伏点,埋伏多少人。
城墙上如何安排弓弩手。
小炮的位置放在哪里。
每个箭楼里安排多少人,如果被突破箭楼如何预后。
每一个突发情况都算计在内,事无巨细,三人亲力亲为。
又安排人手去江里横江铁锁那里,把那个自己船出去的活口,上面的三簧大锁用大锤砸死,又用铜棒打了个套环,扎死。
到时候敌人船队过来,只能弃船登岸,会经过官兵的层层埋伏,每一层防线都会无情的收割敌人的生命。
李晓明带着两个下属安排完这一切,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一六年一七年的房地产开盘现场。
都是一样的排兵布阵,只不过楼盘开盘要是失败了,可能只是砸饭碗。
今天打仗要是失败了,那所有人的小命可能就没了……
昨晚赶了一夜路,早上又忙活了大半天,每个人都饥肠辘辘。
蒲荣让官兵去城里觅食,也不管是谁家喂的鸡鸭牛羊,逮住就杀了。
然后随便闯进黑苗人的家里,抢出瓦罐瓦盆,就地宰割烹煮。
众人只吃荤不吃素,大啃大嚼,个个饱食一餐。
此时监视张家堡的探马骑兵,突然飞奔回报,骑兵一下马就高声喊道:“大人,出事了,张家堡……张家堡……”
李晓明心中一紧,心想:难道张家堡人马来攻?曹吉龙没有得手?”
蒲荣紧紧抓住骑兵的胳膊着急问道:“出什么事了?张家堡怎么了?”
“大人,张家堡被汉葭县的官兵攻下了,张奎已带着张家堡的三、四千人马火速回去救援了。”
三人听闻此言大喜,李晓明追问道:“张家堡目前形势如何?你细细报来。”
“昨夜汉葭县的官兵扮成张家堡部曲的模样,骗开了城门,几乎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张家堡。”
“我临走时,看见汉葭县的官兵杀了张家堡数十口人,就把尸体和头颅堆在城外,堡主张铭凯也被当场斩首了。
张奎和手下将领的家眷,都被用麻绳吊在墙上,数十丈长的城墙上几乎挂满了老幼妇孺。”
听完骑兵汇报,李晓明心中是又喜又惊,喜的是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曹吉龙不是寻常人物,一战得手。
惊的是,这姓曹的手段竟然如此残忍。
之前张奎的那一对可爱儿女,他还抱着哄过,此刻大概率也在城墙上挂着,早知道还不如不放走……
抬起头,看见刘新和蒲荣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不禁心中感叹:怎么都这么毒。
作为一个人,怎能对自己的同类如此残忍?
正在胡思乱想,又有探马急报,黑苗族的船队,已经离城不到十里了。
三人都吃了一惊,怎么来的如此之快?
他们确是忘了,黑苗族的船队,去新县城是逆流摇橹,回老县城是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