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尘用一只手指指着天空用具有磁性的声音
大声道:\"天灾将至,百日为限,尔等还在等什么!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上天选中的种子!
信仰我,信仰青帝教。将你们见到的神迹,传播下去。
从你们开始,让这福音传遍天下!
现在!就是现在!带着你们的家人,你们的邻居,加入我们!
今天来的每一个人,我都给你仙丹一粒可以治好你们的疟疾!
让你们亲眼见证神迹,让青帝教赋予你们新的生命!
随后逸尘振臂高呼,高呼,我不忍心看着你们死去!
我不忍心!跟我一起,活下去,救自己,救家人,救天下!
活下去!都要活下去!\"
此时,人群中有人高喊:\"青帝救苦救难!我要加入青帝教!
我也是!,青帝我愿意加入青帝教!我不想死!
\"声音此起彼伏,感染了整个广场...
在祭坛的另一侧,一个身材瘦高,
微微佝偻的年轻人。
年轻人,双目深邃,单薄的衣裳并不能很好的包裹住他清瘦的身体。
可是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跪拜,而是静静地站着,冷冷的看着满地跪拜如蝼蚁一般的流民们
就好像在那日在淮阴县看蚂蚁搬家一般。
与其身上破旧衣份格格不入的是他的手中拿着一柄看着就价格不菲的宝剑。
在秦末,寻常人是不配,也买不起宝剑的。
就算是刘邦那样的亭长也不过有一把青铜短匕,
还是偷偷藏着的,樊哙的短剑还是到了朐县后,
逸尘在黑市好不容易给他淘换到的。
在秦国,自从熔铁铸金人之后。
除了公,侯,伯,子,男,就只有卿和士才配有佩剑。
可是眼前的人,看上去面有菜色,实在不像是贵族。
别人的第一印象一定是:“这宝剑定是此人偷盗而来”
果然,清晨的,淮阴市井,屠夫之子横刀拦路。
这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早看这持剑少年不顺眼
这把剑是他身为没落贵族最后的尊严,
剑鞘上的云纹已模糊难辨,却仍倔强地反射着天光。
要么你就丢了这骄傲,把你的配剑扔了,踏踏实实的做狗
成为万千蝼蚁中的一只。可是明明自己是蝼蚁不如的废物。
竟然还学着名士这般配剑,简直是在活生生的抽打,那些蝼蚁的脸。
“都来看呐!咱们的大将军又来巡街了!”
流氓张二的声音如破锣般炸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七八个游手好闲的青壮立刻聚拢过来,
他们衣衫上的油渍在阳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彩光。
一个佩剑的破落户,凭何总摆出傲视群雄的姿态?
那个屠夫的儿子,故意岔开双腿,青铜剑鞘重重磕在
青石板上:“要么钻过去,要么死!”围观者哄笑如潮,
卖浆小贩的陶碗叮当碰撞,惊飞檐上麻雀。
要不就用的剑,杀了我!你干嘛,你这个装腔作势的废物。
少年的指节因握剑而发白。
剑柄缠绕的麻绳深深勒进掌心,疼痛尖锐如芒刺。
他记得父亲临终前的话:“此剑乃韩氏血脉所系,宁可断首,不可辱剑。”
剑是好剑,人是好人,
这把剑,在任何人手上都可以轻松杀了眼前的畜生。
少年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剑是祖传的名剑,出鞘必饮血;
但更重的,是腰间母亲留下的玉玦——
临死前她塞进他掌心,断齿在玉上磕出裂痕。
市井喧嚣忽然远去,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这一剑下去,固然能斩断今日之辱,却也斩断了封侯拜相之路。
有些人逞勇斗狠是为了名,为了利,为争一口气。
这只是孤勇,悍勇。
最终,他缓缓俯身,尘土沾污了有些破烂的素白麻衣,
剑穗扫过屠夫油腻的草鞋。
当韩信从对方胯下钻出时,
没有人看见他嘴角扬起诡异的笑
那种阴森恐怖,十分快意的笑。
可此刻腹中的绞痛比断首更真实
真的好饿啊。
年轻人想起了那年隆冬,新任淮阴郡守周勃,收留自己为为门客。
某夜自己途经东厨,却听见庖人窃语:\"夫人说这穷酸每日食粟三升,不如犬彘。\"
第二日清晨,他照例到偏厅用膳,却发现案上只有半碗结冰的残羹——
原来是,郡守夫人故意命人撤去饭食。
更刻薄的是,这尖酸妇人将年轻人每日必经的游廊铺满粟米,
当少年踩着咯吱作响的粟米穿过游廊时,侍女看见这个
瘦削青年竟弯腰将散落的粮食一粒粒拾回陶罐。
郡守夫人隔窗看见这一幕,脸上讥笑像是蚯蚓一样的蠕动。
朝阳穿过青年破旧的深衣,在地面投下的影子竟如长剑指天。
郡守周勃得知后,看着家中的雌虎,也不好发作,只好一遍来回踱步。
一遍不咸不淡的说道:“夫人,你这让老夫如何是好,
不过是添一副碗筷,而且次子只在我们府上用早餐。何苦这样折辱与他。”
“老爷此言差矣,眼下这个哪里是什么士,就是一个拿着宝剑招摇撞骗的无赖。
他若真有血性,怎会这般行径。此子窝囊猥琐,胸无大志,何必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粮食。
后来少年离开时,在陶罐底留下刻刀划出的
八个篆字——\"一饭之恩,百倍相偿;一粟之辱,千倍奉还\"。
可是,真的好饿啊。
腹中的绞痛再次袭来,一种钻心的让
自己几乎呕吐的脚痛
一种让少年,感觉到十分熟悉的绞痛。
深秋的淮阴城浸在铅灰色雾霭中,河畔芦苇荡里
少年,蜷坐在青石板上。
他手中的竹竿早已结满霜花,
鱼篓里空空如也
他从没有钓过鱼,只是因为太饿了
河中有两条鲫鱼正在薄冰下艰难翕动鳃片。
对岸酒肆飘来炙肉的焦香,
让他胃部猛然抽搐——这已是连续
第三天颗粒无收了。
他手中有剑!
他正年轻!
这样的他如果想,大可以用这把剑。
夜黑风高的时候
杀个把人,再不济威胁几个手无寸铁的人
若是这样,换几顿温饱,确实没有任何问题的的。
但是....他不会做。
他也不屑做,不是不能而是不屑。
可是....真的好饿啊。
少年,蜷缩起身体,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