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谢怀信似笑非笑,“我看他是对你另眼相看了。”
白景春淡淡道:“谢大人多虑了。”
谢怀信没再多说,只是帮她整理好了散落的药材,随后漫不经心地道:“那箫云祺不会善罢甘休,你最好当心些。”
白景春笑了笑,“多谢谢大人关心。不过,我自有分寸。”
谢怀信凝视她片刻,忽然伸手替她拭去额头的汗水,“别太拼命,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白景春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额头那个被擦过的地方。
收容所外,谢怀信刚上马车,就见箫云祺躲在不远处,眼中满是妒火。谢怀信嘴角微扬,满意地看着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
“白景春啊白景春,你这是给自己又找了个护花使者?”箫云祺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后悔。
另一边,摄政王府中,秦晏正翻阅着王磊送来的密报。
“箫云祺找白景春?”秦晏眉头微皱,“谢怀信又去了收容所?”
王磊点头,“是的,王爷。看来这两人对白姑娘颇为关注。”
秦晏沉思片刻,“箫家那边情况如何?”
“箫家被迫交了钱,但听说他们家产大损,正在变卖家产还债。”王磊回答,“箫老夫人喊冤,说是被您算计了。”
秦晏冷笑一声,“他们敢动我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王磊迟疑片刻,“王爷,谢丞相似乎对白姑娘颇有好感,这…”
“无妨。”秦晏神色莫测,“谢怀信心思深沉,他对白景春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谁也说不清。不过…”
“不过什么?”
“谢怀信这颗棋子,正好可以帮我挡住一些麻烦。”秦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左柔雪那边有消息了吗?”
王磊摇头,“大理寺卿说还在调查,但进展缓慢。”
秦晏沉默片刻,眼睛看向窗外飘落的花瓣,“白景春能治病救人,不知能否救一个将死的人?”
王磊愣住,不明白王爷话中深意,只好低头应是。
晚霞如血,余晖染红了收容所的草棚。白景春正在收拾药材,忽听身后有脚步声接近。
“又是你?”白景春头也不回,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箫二爷,我说过不想见你。”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熟悉的声音让白景春猛地转身,只见秦晏站在身后,神色莫测。
“王爷!”白景春连忙行礼,“我以为是…”
“箫云祺?”秦晏淡淡地接过话头,“听说他今日闹了不少动静。”
白景春面露愧色,“是我没处理好,惊动了王爷。”
秦晏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走到药桌前,随手拿起一包药材闻了闻,“上好的黄芪,配药的人颇有眼光。”
白景春有些惊讶,“王爷懂医术?”
“略知一二。”秦晏淡然道,目光却落在她疲惫的面容上,“你太累了。”
白景春微微一笑,“我没事。这些难民远离家乡,更加不易。”
秦晏沉默片刻,忽然道:“听说谢怀信也来了?”
白景春心头一跳,小心答道:“是的,谢大人帮我解围,赶走了箫云祺。”
“谢怀信倒是会做人。”秦晏语气平淡,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看来他对你颇为上心。”
白景春连忙解释:“谢大人只是恰好路过,无需多想。”
“是吗?”秦晏不置可否,转移话题,“听说你用了六百两银票请大夫买药?”
白景春点头,“是从箫家讹来的银子,用在这里正合适。”
秦晏闻言笑了,“你倒是心善。不过,收容所的费用由王府承担,你不必破费。”
白景春摇头,“这是我自愿的,不算破费。”
秦晏看着她坚定的神情,没再劝阻,只是说:“明日开始,会有朝廷派来的御医协助你,务必配合。”
白景春惊讶,“朝廷开始重视了?”
“太后已下旨拨款赈灾,此事自有安排。”秦晏说着,伸手拿过桌上的药碗,“这是给难民熬的?”
白景春点头,“是给发热的孩子准备的。”
秦晏沉思片刻,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放入药碗,“加上这个,效果更好。”
白景春看着碗中融化的药丸,好奇道:“这是什么?”
“静心丸,我自己配的。”秦晏放下碗,目光深远地看向窗外,“人命关天,我们都在尽己所能。”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白景春心头一热。她抬头看向秦晏的侧脸,只见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平添几分柔和。
“王爷心系百姓,令人敬佩。”白景春由衷地说。
秦晏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倒是你,何必如此辛苦?”
白景春轻叹,“我曾经也是难民,知道流离失所的滋味。若能减轻他们的痛苦,我自愿付出。”
秦晏若有所思,“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正当两人交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小夏匆匆跑进来,脸色焦急,“姑娘,不好了!方云华来了,正在外面大吵大闹!”
白景春眉头紧蹙,“她来做什么?”
秦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去看看。”
白景春刚想阻拦,秦晏已大步走出。她只得跟上,心中忐忑不安。
收容所外,方云华挺着大肚子,正带着几个家丁指指点点,满脸不屑。看到白景春出来,立刻尖声叫道:“好啊,白景春!你到处勾引男人还不够,现在又来装什么圣母!”
难民们闻言议论纷纷,有人认出了方云华,厌恶地看着她。
“方夫人,请自重。”白景春冷声道,“这里是救治伤病的地方,请你离开。”
方云华冷笑,“离开?我偏不!今天我就要揭穿你的真面目!”她指着白景春,声音尖锐,“你们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一个贱婢!一个勾引我丈夫的????!”
“闭嘴!”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秦晏缓步走出,面色阴沉如水。
方云华愣住了,她认出了秦晏,顿时脸色煞白,“摄、摄政王?”
“你污蔑王府之人,该当何罪?”秦晏声音平静,却如寒冰般刺骨。
方云华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地求饶,“王爷明鉴!妾身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故意冒犯…”
“拖出去。”秦晏淡淡地挥手,侍卫立刻上前架起方云华。
“等等!”白景春忽然开口,“她身怀六甲,不宜动粗。”
秦晏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了些,“既然你开口,就饶她一次。”他转向方云华,声音冷若冰霜,“若再见你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方云华面如死灰,连连磕头,“多谢王爷开恩!多谢王爷开恩!”
秦晏不再看她,吩咐侍卫,“送她回箫家,告诉箫老夫人,若再来生事,别怪我翻旧账。”
侍卫领命,带着吓破胆的方云华匆匆离去。
一场闹剧就此平息,但白景春心中的波澜却久久不能平静。秦晏为何会这样维护她?他到底是真心关怀难民,还是另有所图?
夜幕降临,白景春送走了最后一批病人,才准备回府。刚走出收容所,就见谢怀信倚在马车旁等候。
“这么晚才走?”谢怀信打量着疲惫的白景春,“要不要搭我的车?”
白景春婉拒,“多谢谢大人,我已备了车。”
谢怀信不以为意,反而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听说方云华来闹事,秦晏亲自出面赶人?”
白景春点头,“王爷恰好在此,便出面平息了事端。”
“恰好?”谢怀信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秦晏何时对哪个下人这么上心了?”
白景春警觉起来,“谢大人此话何意?”
谢怀信笑了笑,眼中带着探究,“白景春,秦晏不简单,他对你另眼相看,必有所图。你最好小心点。”
白景春面不改色,“王爷待下仁厚,我感恩戴德,谢大人多虑了。”
谢怀信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你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白景春挣脱开,退后一步,“谢大人言重了。时候不早,我该回府了。”
谢怀信没有阻拦,只是笑道:“别忘了,你我之间的三个月之约。”
白景春心头一紧,却强作镇定,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回府的路上,白景春望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思绪万千。秦晏和谢怀信,一个是深不可测的摄政王,一个是老谋深算的丞相,他们对自己的关注,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恍惚间,她想起很久前从谢怀信口中听到的八个字:深宫之中,暗涌汹涌。
此时此刻,她仿佛置身于一场看不见的暗潮之中,随波逐流,不知将被冲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