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人与女儿,两人面对面交流,继续先前的话题。
樵轻尘道:“爹的心,不是来了京都才变的。这里只是个借口,骨子的坏,是天性使然。要走的人,留不住。”
樵夫人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娘家,就是如此。
“尘儿,你可以没有爹爹,博儿如果没有爹,他的前途就没了。”樵夫人说着,用手捂住嘴,怕自己哭出来。
樵轻尘不理解樵夫人的痛苦,问道:“娘,您希望弟弟做官还是经商?”
樵夫人想起娘家的经历,又觉得经商好,可这世道,对商人可不高看。
“还是做官好一点。”樵夫人忐忑道。
樵轻尘暗示道:“娘,弟弟想要个好前程,爹爹一定要品行端正,无不良嗜好。”
樵夫人坐正身子,“尘儿,我知道该怎么坐了。”
樵轻尘趁热打铁,“娘,想要博儿的前程无忧,和离是个好办法。”
樵夫人犹豫道:“尘儿,和离了,我是开心的,可世俗总要顾及吧。”
樵轻尘道:“娘,我们自己赚钱,自己吃饭,自己谋前程。世俗能给我们的,除了无尽的伤害和痛苦,能给银子和前程吗?”
樵夫人疑惑的看着她,“尘儿,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的?”
樵轻尘道:“娘,打从记事起,我就知道,钱不会自己跑到腰包里,村里的人,东家长西家短的,把自己的开心,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从那时起,就明白了,日子是自己过的。”
樵夫人面有愧色,“娘的尘儿,成了我们供血的机器。让我们活的忘本,不知道感恩。”
樵轻尘道:“娘,如果觉得自己心里不安,就帮帮我,我很累。”
樵夫人哭了又笑,笑着笑着又哭,“我的宝啊,可苦了你了。”
樵轻尘趴在桌子上,装模作样的抹眼泪。
樵夫人站起身,挺着胸膛,“我去京都衙门,马上与樵有富和离。”
樵轻尘一把拉住樵夫人,从怀里拿出和离书,“娘,签字吧,按上手印。”
海棠很有眼力见儿的,拿过事先备下的,放到桌上,“夫人,这里有笔墨和印盒。”
樵夫人摇头一笑,“娘啊,从此为尘儿和博儿活一回。”
樵轻尘怕樵夫人反悔,握着她的手,把名字写上,盖上手印,吹干墨迹,揣进袖袋,才说道:“娘,从此为自己而活一回吧。”
樵夫人仿佛有种重生的感觉,轻松而自在,“尘儿,这事暂时瞒着,你祖母的眼睛,是老病,不必费神,我们孝顺就好了。”
樵轻尘了然,“娘,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樵夫人道:“眼下家里的人少,等去京都买下宅子,就把这清居园,还给人家吧。”
樵轻尘不想让樵夫人闲着,怕她胡思乱想,“娘,京南那边有个缝纫作坊,您去帮我把把关。”
樵夫人吓了一跳,“尘儿,你老实说,那作坊,是谁兴办的?拿了多少银子,去那边的作坊里?”
“娘,竹制作坊和缝纫作坊,都是我兴办的,所有的费用,我负责。”樵轻尘道。
樵夫人有点恨铁不成钢,指着她的脑袋,“尘儿,娘倒不是舍不得那些银钱,你赚钱也不容易,若是亏本,就这样给糟蹋了,有点可惜。”
樵轻尘撒娇道:“娘,我没有打理生意的经念,您去那边监管着,可好?”
“你呀,打小就是个机灵的。只是怕我闲得慌,想东想西伤神罢了。”樵夫人道。
的确,樵轻尘的那点心思,在樵夫人眼里,不够看。
樵夫人应下了樵轻尘的要求,让海棠立即收拾一下,即刻去京南竹海。
元昊天知道樵夫人去了京南,问青九,“她把老夫人安排在哪里了?”
青九说道:“主子,阁主的娘爹和离了。老夫人暂时待在清居园。”
元昊天本来就想杀了樵有富,这么快就忘本的人,和离了,对樵夫人有益无害。
一个人的心场冷了,无论如何,都捂不热。
“青九,樵有富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元昊天吩咐道。
樵轻尘把祖母樵余氏,送到将军府,“祖母,尘儿有事要离开。”
樵余氏没把担忧表现出来,只说离别是短暂的,咱老樵家的尘儿,懂事又乖巧。
李子柒在主母院与樵轻尘话别,“轻尘,你去忙,祖母在这里,不会亏着她老人家的。”
樵轻尘从袖袋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子染,谢谢!辛苦了。”
李子柒看了一眼票额,一千两,拒绝道:“轻尘,她也是我的祖母,孝敬的责任,也有我们的一份。你拿回去吧。如此,就见外了。”
樵轻尘把话题引到李子琪身上,“如果见外的话,我就不来了。子琪哥哥呢,好久没见过了。”
李子柒想了下,“不久前还见着的,说是有事要忙。”
“李伯父和伯母可还好?”樵轻尘问。
李子柒不太清楚,因为李辰辰夫妇不想让她牵扯进来,希望她安稳度日。
“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了,娘说爹爹要养家糊口,出去赚钱了。”李子柒道。
樵轻尘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他们住在哪里?”
李子柒把住的地方说了,把银票放在樵轻尘手里,“轻尘,这个你拿回去,出门也是要花银子的。”
樵轻尘拉过李子柒的手,把银票塞回她手里,“子柒,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不许拒绝,否则就是嫌少了。如果真是少了,我以后会补上。”
李子柒没法,收下银票,“轻尘,别把自己累着。”
樵轻尘来到元昊天别院的书房,把李子柒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元昊天也把自己查证结果说了,“李辰星不在家,去了哪里,暗卫说,她夫人不知道。”
樵轻尘道:“我们马上去李伯父家看看。”
俩人按照李子柒给的地址,找到外城一个低门矮户的院子。
院门被风吹吱嘎吱嘎的响,一个中年妇人背对着大门,在晾晒衣服。
那个背影,樵轻尘熟悉的很, “伯母。”
元洁茹听到声音,转头往大门外看,惊喜道:“轻尘,是你呀。”
快步往大门处走去。
“伯母,你们住在这里,伯父和子琪哥呢?”樵轻尘来到元洁茹身边,四下打量。
元洁茹看着元昊天,跟皇兄有几分相似的俊脸,“轻尘,他是……”
樵轻尘看向元昊天,“伯母,他是元昊天。”
元洁茹身子颤抖了一下,嘴唇哆嗦着,“元昊天?”
这京都,乃至整个大夏国,姓元,又叫昊天的,只有他了。
“昊天,你是皇兄的第三个儿子。”元洁茹肯定的说道。
元昊天当时的处境也很艰难,对这个皇姑,只是听闻倔强又古板,见面次数少,没什么印象。
“姑姑好。”
元洁茹将俩人让进屋,“这里条件不好,你们坐着,我去烧水。”
樵轻尘看屋子里东西,很旧却干净,摆放整齐,不显凌乱,“伯母,别忙了,我们坐会儿,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