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健康平安的杜子皓的时候,封琪琪这才放下了心,冲着陆默一笑,答复道:“好。”
隔着不怎么远的距离,他是她们眼里的风景,她们是他眼里的风景。
杜子皓的目光悠远而绵长,又带了一丝坚定与决绝,不在乎成败如何,只在乎他是否能做到这件事情。
他跟封琪琪说:“琪琪,我想通了。”
“什么?”
“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做。”
望进杜子皓那认真而笃定的眸子中,封琪琪怔楞着,有什么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支吾道:“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师兄的记忆回来了?封琪琪沉浸在这个消息中喜怒参半。
听闻师兄说:“重要的东西找回来了,也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封琪琪不知道杜子皓那个重要的决定是什么,但眼前熟悉的餐厅,眼前曾经熟悉的一切……
她心里暗道一声,以为躲过了的,以为不会再提起的,以为会深藏不见的念头,终究还是要浮出水面的吗?
师兄是喜欢她的,她知道。
当玫瑰花束堆在她眼前的时候,她还是感到突然,而猝不及防。
111朵紫色玫瑰花花束,拥拥挤挤层层叠叠铺满在眼前,洋溢着浓浓的爱意。
包装纸用的是云雾灰色星空纱,中间夹层烟灰色与果绿色柔光纸,深紫色丝带双层蝴蝶结系住,典雅而高贵。
111,一生一世一双人。
相比较普遍花店大红色玫瑰采用深色暗系黑色包装来看,封琪琪的确更喜欢这样的玫瑰花束,不深不浅恰到好处的紫色。
而且是亲手折的纸藤花,每一朵花瓣的裁剪,每一个花瓣的模样,每一片花瓣的纹路……都需要经过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完成。
封琪琪做过花朵,当然也明白,师兄很用心,她用十多年的时间感受着他对她的用心。
但始终可惜,她们之间有花朵的存在,却无关风月。
她还想要阻止,在杜子皓话还未说出去之前,但她这一次无法再阻止。
杜子皓说:“琪琪,这捧花,在这里存了两年的时间,我有很多次机会把它处理掉,但是我没有。
每次想到花,都像是给自己敲了个警钟。我觉得以往的自己是怯懦的,瞻前顾后犹豫太多,那一句喜欢,怎么也说不出口。”
人的感情就像是弹簧一样,当年压抑的越久,后来爆发的就越大。
曾经陆默说‘他喜不喜欢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杜子皓知道,封琪琪对他只是亲人的关系。最终,他爱她,将自己的心思埋藏很深不让她发现,默默守候着,对谁都是好结果。
这样,还可以每日问候,每日在身边,只要你在,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你在就好了。
可是,不一样的感情在不一样的关系里,小心翼翼的存放着,如此艰难,痛苦而煎熬。
杜子皓继续说:“被景物所迷惑的时候,只能沉浸其中,等这个时间过去,像你说的,时间会改变一切。
但是当下的时间一直存在,不是逃避就可以躲过去的,它更不会消失。反而因为刻意的忽略越来越刻骨铭心,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注定是他的劫难,他无路可逃只能踉跄前行,伤痕累累,也知道这场劫难难以结束。
但是他无法自拔的同时,痛苦并快乐着,盼望早些结束又不想结束,这一种煎熬让他夜不能寐,让他精神受挫,让他不能自已。
他苦笑道:“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带有感情的人,我又能怎么办?既然不能摆脱,那就前进,靠近着,让自己的感情抒发出来。”
杜子皓凝视着面无异色的封琪琪,继续说下去。
“即使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可是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理性也好感性也好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了。
准确来说,是这句话,我一定要说出来。我爱你,一直。”
封琪琪红润的薄唇动了动,目光落在他处,她不敢看那花,那人,她的眼眶都红了。
因为她知道,她心里有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在吞噬着她的理智。
她曾经以为和师兄捅破窗户纸后,一切不能继续下去,更不能回到从前,所以她选择不去戳穿。而杜子皓呢?他害怕面对现实,所以也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封琪琪不喜欢死缠烂打,更不喜欢甜言蜜语,前提是她对这个人没有心动的感觉。
杜子皓也没有对她穷追猛打,只是默默的关心着她,以兄长的身份。
哪怕封琪琪心里清楚杜子皓对她的情感,但是她无法回应,也只能任由时光以兄妹情分飞逝,时间为她们记录着这样美好的时光。
一旦窗户纸捅破,杜子皓和封琪琪之间尴尬着,关系不能前进更回不到过去,那就只能斩断关联了。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奇怪,有时候棋差一招满盘皆输,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曾经杜子皓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压再压。
直到再也压不住,只能全盘说出。
说出的话,刹不住闸。
因为藏了太久。
杜子皓知道,或许他们现在的关系比捅破窗户纸会更好,可以随时聊天可以随时见面,可以嘘寒问暖可以……
但是偏偏不是他心中想要的关系!
心里藏着的一些话语,他觉得再不说出来就晚了,然而说出来后又害怕拒绝,又恐慌失去!
于是他将那一份爱意藏得小心翼翼,怕唐突了她,怕她退缩。其实也只是他自身的怯懦,害怕失去罢了。
可现在,不知为何,说出后,杜子皓心里竟然有一种轻松感。
而话既然也说出来了,封琪琪也不能再退缩。
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些,便是正色道:“师兄,虽然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我想,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她想,不论会是怎样的结果,都想要坦诚自己的想法。
恰逢其时的爱情是令人舒适而愉悦的,是看见那人的心动瞬间。
就像她纵然更喜欢紫色玫瑰花,可她会因为红色玫瑰突然的出现而感到欣喜,那种有他就够了的感觉。
虽然她和师兄的相处很愉悦,很舒适,但那更像是宁静生活中深深扎根存在的温馨。她很爱师兄,看见师兄也会很高兴,但这种情谊无关爱情。
她很明白。
因为她知道她爱陆默。
所以她的心里只填满陆默这一个人。
在这个世界上,封琪琪知道或许再也找不到像杜子皓这样爱护她、迁就她、保护她、对她这么好的人,所以她不想失去,更不想伤害到他。
爱情的本质是一种亲密关系,这一种亲密的关系封琪琪和杜子皓之间不存在。
比如说,封琪琪可以和杜子皓吃同一锅饭,但是绝对不可以上同一张床。
亲情中的亲密关系展露无遗,可是爱情之间的亲密关系却是绝对不可以!
杜子皓亦是发乎情止于礼。
所以封琪琪从头到尾都很清楚,她明白自己的心,她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因为就算没有陆默,她也知道在爱情这回事中,杜子皓只能扮演娘家人的角色。
就像她曾经拒绝应凯诚一样,她必须拒绝,也只能拒绝!
在得到答案后,杜子皓轻笑了一声,那笑容温柔内敛,像是天山雪莲花的开放,像是一汪溪水潺潺流淌,干净而澄澈。
杜子皓说:“琪琪,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怔楞在师兄的笑容里,封琪琪也勾唇笑道:“是什么?”
“像是如释重负。”
“为什么?”
“也许你不能理解,但我现在的确是这样的感觉,所以你不用有所负担,也不要觉得伤害了我,因为我的真实想法,现在就是这样。
就算拒绝也不要说对不起,因为这是我的选择。”
以前,在杜子皓的心里,他既想要表白,又害怕表白后的结果。
那在确定表白之前的所有心理活动,是焦虑与不安,他有着很大的痛苦与压力。
加之每一次陆默和封琪琪的接触,都像是扎了他一刀,无尽的伤害将他吞噬其中。
他无数次想过放弃,甚至付出实际行动,可到头来都是无用功。
这一次,他恍悟,这一步他始终都应该要迈出去,学一学应凯诚吧,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痛快点。
痛快了的时候。
真的表白被拒绝了以后。
杜子皓觉得很奇怪,感情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很是玄妙,他竟然觉得如释重负!
原来一切都这么简单。说了,前进了,也就真的可以放下了,他也做到了。
所以他可以告诉封琪琪说:“你可以放心,因为我想通了,这个感情,是可以翻篇的。”
但是封琪琪心里忍不住想要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师兄你要对我这么好?
像是欠你的债,这辈子都无法偿还一般。
封琪琪抿了抿唇,心下百感交集思绪丛生。可是望着师兄那清澈充满爱意且温和的目光,他那冷峻面容上扬起的笑意,这一切都令封琪琪感到舒适。
她愿意选择相信师兄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同样,她心里又深深记下一笔,她欠下的债。
良久,封琪琪似是想通般,扬眉一笑,温婉动人,又好似成熟了许多。
“师兄,谢谢。”
杜子皓说:“虽然帮不上忙,但是折花还是可以的,演唱会,我会成为观众中的一员。”
“师兄在现场,会让我觉得,有师兄坐镇,什么都没关系的。”
“那么,我只要坐在那里就好了吗?”
“当然。”
两人莞尔一笑,好似,什么都没有变化。
这样的夜色,星光璀璨,眨巴着眼睛一闪一闪的,闪过的是童年,从婴儿肥的小女孩成长到亭亭玉立的人儿。
似是永恒的安详与静好,一直存活在杜子皓的心里,没有一刻是有变化的。
遥望着星辰,杜子皓脑海中不禁总是闪过琪琪下意识护住他的那一举动。
那温暖的怀抱,那令人安心的气息……
杜子皓刹那间明白,封琪琪在用她的倔强告知他一个严肃而沉重的事实真相!
这个真相:她可以给他所有,包括她的命,却独独不能给他想要的爱情。
杜子皓恍悟。
封琪琪曾经不接受他,因为她心里有陆默。现在不接受他,或许是因为有陆默。
那么未来一样不会接受她,就好像从一开她心里没有别人的时候也没有选择接受他一样。
他要学会面对这个现实,接受这个现实。为此,他荒废的青春,他不需要别人买单,只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罢了。
但是他会一直守护着她,从他选择开始埋下心中那份心思从而默默守护她的那一天开始。
以哥哥的身份,继续守护她!
而这样简单又真诚的人,封琪琪这一生何其有幸遇之。
后来封琪琪突然想起似的问杜子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杜子皓未回答。
但他清楚知道:是车祸的那一天,她护住他的那一刻。
……
一曲终于熟练在指尖跳跃,封琪琪这才动了一下有些微酸的腰肢,晃了晃略微有些头疼的脑子,可是越晃越是感觉有点晕晕乎乎,昏昏沉沉的。
其实这两天在练习的时候她就感觉身体不舒服,很是疲倦。
早上也是闹铃响了无数遍才从床上爬起来。今天熟悉的谱子,若是放在以往效率不会这么差劲。封琪琪想着,是不是最近一段时间太累了的缘故。
这一晚上吃过晚饭就没有再练习,早早躺下就休息了,但是她发现第二天早起依旧是懒洋洋的身子不想动弹,感觉特别劳累。
连吃早饭的心思都没有。
直到午饭时间,大家都去吃饭的时候,封琪琪却还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回了宿舍,喝了点温水。寝室里垃圾桶里飘散着有人早饭吃完忘记收拾走的煎饼果子,呕……
封琪琪顿觉呕吐,连忙跑了卫生间,呕吐不止,然啥也没吐出来。
她深呼吸,轻吐出一口气。
想着应该是空腹所以才会恶心呕吐的缘故,然而等她刚迈进垃圾桶方圆三米之内的时候,头脑一个不适,条件反射似的往卫生间冲。
封琪琪脑子忽然一闪而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