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皓说的那些话,陆默不觉得能感同身受。
但是他那一份情感他是感同身受的,因为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会那么害怕失去一个人,会那么小心翼翼的。
陆默在懊恼自己那天的冲动,但是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他和封琪琪之间会不会因此有隔阂?如果有,应该怎么解决?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白婉婷唤了陆默一声,她从霞都的董事会上下来,跟着陆默来到星逸阁,可不是看他在那里发呆的。
陆默回过神,目光平淡无波道:“也没什么。”
风卷残云,曜日透射在蒸蒸日上的霞都之上,这个看似强大不可摧毁的企业,内里的人却心怀鬼胎,各有不安分。
陆默平静视之,公事公办。
有人看破了他一心为星逸阁铺路的想法,面对对方的质问,陆默四两拨千斤反驳回去,无论何时,他没有损毁在座各位的利益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不是吗?
虽颇有微词,倒也不会过分逼问,毕竟陆默还真的没说错。
只不过是有人眼红,见不得别人名利双收赢得大满贯,何况还是那个在他们看来年纪不大的后辈身上。
除此之外,白婉婷还看出了陆默的情绪有些不太对。
白婉婷换了个使陆默精神集中的话题说:“昨天早上我来找你的时候,你不在,但是看到郑唤精神不济的,仔细一问说是你在准备婚礼,不过你这是跌入爱河,昏了头脑吗?工作的事情要紧,怎么能让郑唤一心盯着婚礼的安排呢?”
看着走路带风,一派轻松的白婉婷,陆默还是看得出她的野心的。
不过陆默问道:“问你个问题。”
“什么?”
陆默沉吟道:“不用瞒着我,我知道你喜欢过杜子皓,不过我想问的是,你是放下杜子皓了,还是没放下杜子皓?”
他不解的目光直视白婉婷,那犀利而探测的眼神让白婉婷心里一紧,面上却无波澜。虽然有一刹那诧异陆默怎么突然问这个,可有些事情还是了然于心的。
“怎么会这么问,果然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吗?说话颠三倒四,无凭无据的,八卦心还这么重了。”白婉婷轻笑一声。
继而反问道:“不过你和封琪琪怎么了?看起来不像是热恋的时候,出什么问题了,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理清思绪。”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陆默重复一声。
白婉婷知道隐瞒不过,便坦诚道:“如果你非要想听的话,我只能说,的确,我喜欢过。但现在也放下了,也是时候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
陆默眉头微挑,仔细问说:“你怎么做到放下的?”
“你把拳头握紧。”白婉婷目不斜视,直直看向陆默。
“什么?”陆默不解,见白婉婷点头,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握紧,白婉婷说:“用点力气,再用一点。”
陆默听之,加重了力道攥紧,越攥与紧,越紧越累……白婉婷说:“好了,你可以放开了。”
陆默轻呼出一口气,轻呵一声道:“就是这么个道理吗?攥的越紧,会越累,松开就好了?”
“对,把他看得太重,太累,所以只能放开,只有这样,自己才是轻松的。人呐,还是要活自己,不要让自己的人生负重前行,那样太累了。适当的放手吧,爱过就好了。”
白婉婷倒是说的洒脱,也活的肆意,而绝情。
陆默不由调侃道:“所以每次分手你都那么痛快。”
白婉婷一笑,拿起包说:“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想想,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然,你的位置时刻都有人坐上去。”
陆默勾唇笑说:“商场如战场,果不其然,其中硝烟无数,稍不留神,就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白婉婷头也不回的说:“作为朋友,我给你的忠告,此时儿女私情还是放在一边的好,不论你是想要放手还是拿起,重要的是霞都,你要握在手里,不能辜负爷爷的一片心意。”
随后,她就关上了门。
陆默收回视线,神色暗下许多。
看似此时股东大会上大家意见还保持一致,但陆默知道,这个位置一旦快要坐‘稳’了,就会有人要来推翻你,因为所有人都不允许你一个人独占鳌头。
而白婉婷,想要浑水摸鱼,这一计,也无可厚非。
陆默不想拆穿白婉婷,因为他真正的目标是强大星逸阁,这一点,毋庸置疑。
人,的确不能太贪心。
郑唤把人送走后,静静的立在陆默跟前,也不动弹,陆默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有话要跟我说?”
郑唤眨眨眼,思忖半晌说:“我觉得您还是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您和老板娘的问题,准确来讲,是听听您自己心里的想法,是离婚,还是不离婚,还是和好。”
郑唤实在是觉得这两天这位老板也实在不太在状态,那堆积如山的文件一时不察就有消息搁浅,长此以往可怎么行?还是白董事说得对,自家老板应该提起精神头的。
“这三种有什么区别吗?”陆默不耻下问。
郑唤一本正经说:“离婚,财产会被分走一半。不离婚,财产还在。和好,人还在。”
“不离婚,人就不在了吗?”
“不和好,那当然就不在。”
陆默眯了眯眼,认真道:“忽然觉得,你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我觉得您不用担心财产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老板娘嫁给你不是为了财产,她也不是骗婚,所以不会和您离婚。”
陆默饶有兴趣的挑眉道:“照你这么说,她最终只有一条路,就是跟我和好。”
郑唤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不过我还是想问您一句,如果真的离婚,财产问题,会被分走一半,不觉得很惋惜吗?”郑唤说。
“你觉得我会舍不得吗?都给她都没关系。”说这话,陆默还是有一定底气的。
“哦,那就好办了,您去认错,和好,然后好好上班,皆大欢喜。我呢,再按照原计划帮您准备婚礼现场的事情。”
婚礼现场当然搁置了,就大半夜的那个电话打来让人措手不及的。当然当着白婉婷的面,他没跟对方说自家老板的家务事。
这该准备婚礼还是不该举行婚礼的,到时候还是自家老板说了算,自己就是个跑腿的啥也不知道。
陆默扬眉纠正道:“但是你要知道,我根本就没有错。”
“哦,这样啊。反正我无所谓,还能拿工资,过错在您不在我。”
陆默头一次被郑唤噎得无语,后者心里暗自笑道:果然,被爱情困扰的人智商都不怎么样。
郑唤一抬手说:“到时间了,该去医院换药了。”
“不是让你把药拿回来吗,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一点划伤而已,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公司的事情繁忙,不是浪费时间吗?”
郑唤却理直气壮道:“散散心,利于工作。”
陆默低头一笑,心头又没由来一阵烦躁,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个人。知道自己一直受她的影响,但没想到现在影响这么大,就连郑唤一眼都看出来了他所有的心思。
陆默起身拿了衣服,问道:“陆双怎么样了?”
“情况好转了很多就是一天到晚抱着个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自己去吧。”陆默拦住了郑唤,只身一人拿了医疗卡,排队取号,交款拿单,等待检查,做着最普通的事情。
然后转道去看陆双。
受伤是在协同警方抓捕孙娜茹时候受伤的,在墓地的时候,陆默只是轻描淡写的跟封琪琪说了几句报备的话而已。
他不想因为自己受伤的事情令封琪琪担心,更是没有提陆双的事情。
一来他是怕封琪琪因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提心吊胆,二来他也怕柳楠和陆双的事情影响到封琪琪的日程安排。
他敛眉苦笑,怎么他现在的生活里全是封琪琪,他摇摇头,无奈而又自嘲一笑。
到了病床前,他已经收敛所有情绪,瞅着只能躺着不能随意活动的陆双,陆默问道:“柳楠呢,还没来看你?”
陆双叹息了一声,放下了手机。
“没跟她说。”
陆默诧异道:“为什么?”
“我现在这模样,她不得笑话我?本来在她眼里就没多少好形象,长征还长着呢。”
陆默很想说陆双变了,以前那个胆大妄为,任性洒脱的陆双在柳楠面前越来越小心翼翼了。他反思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害怕自己在她面前做错什么,犹豫而烦躁着。
陆默问道:“她一条信息都没有,没有想过放弃吗?”
陆双反问:“那我现在让你和小嫂子离婚,你去吗?”
“结婚就没想过离婚。”陆默这话斩钉截铁。
“那不就得了,我现在一眼就认定柳楠这人了,我也不知道哪天我会不喜欢她了,但是现在我就是喜欢她,没办法。”
跟杜子皓说的一模一样!陆默心里这样想着,但不能说出来让陆双看了笑话。
陆默目光幽幽闪烁着暗光,出声道:“你给柳楠打个电话,就说我受伤躺医院里了。”
陆双皱眉道:“你怎么了?要演苦肉计?你不是犯了什么错误我小嫂子不理你了吧?所以想曲线救国找柳楠?又……”
“停停停,好心当做驴肝肺,我的意思是说,我受伤了,柳楠肯定来看我,到时候我就说你伤的比我还重,还在重症监护室,而她不能去看你,我是让你演一出苦肉计。再说了,我媳妇知道我没事儿,不会瞎咋呼的。”
陆默自圆其说的打断陆双的话,还真的把陆双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他想想向来沉稳泰山压顶似乎也面不改色的小嫂子,不得不眼前一亮,佩服道:“大哥,你这是个好主意!就算柳楠发现了,我也没说谎啊,是吧,伤很严重啊。谢谢你啊,大哥。”
这也的确是个好主意!
陆默觉得,到时候封琪琪万一发现事实生气,陆默就出卖陆双,说这都是为了成全陆双和柳楠。
当得知陆默受伤的那一刻,封琪琪真的是慌了神。
她本来正在换演出衣服,前一刻还和伙伴们商量的好好的等下最后彩排细节,可接到电话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就那样丢下所有人,什么解释都没有。
她催促司机去医院,心急如焚,车还没停稳,她扶着车把手就要一把推出去,她不顾危险,就那么焦急地冲进了医院。
封琪琪连连按下电梯,烦躁的都要跳起来,蹭蹭蹭地跑向了旁边的楼道,踏踏踏往上冲,额头上冒出汗水直流下白皙的脸颊。
可是,当她用尽所有气力出现在某个病房楼层的时候,她用力喘息着。
而眼前呢?陆默安然无恙地站在她的视线里,他温柔的笑着,一如往昔。
封琪琪怔楞的问道:“你没事吗?”
陆默嬉笑道:“媳妇,我没事。”
“你没事?”封琪琪似是不可置信,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自问自答,她的目光从惊讶,欣喜,到质疑,到确定,到……愤怒。
她凝眉道:“陆默,骗人很有意思是不是?”
“媳妇……”那耳畔呢喃熟悉的媳妇,彻底点燃了封琪琪的怒火。
她冷声喝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自私,觉得很好玩吗?我对你真的是很失望。”
“媳妇,你听我解释。”陆默伸手抓住了掉头就走的封琪琪,他极力的想要解释。
“放手!”
封琪琪扭过头来,从来或清浅或温柔的目光中,此时,其中盛放着的只有冷光似箭,直射向陆默。她高声冷道:“我叫你放手!”
她面上一片冰寒,令人觉得可怕,此时的封琪琪完全颠倒了陆默以往对她的认知。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一种感情,就那么一个眼神,就让他心中痛楚丛生,就像有人遏制住他的咽喉握住他的命脉一样令他艰难的喘息着。他眼里,有无数悲伤痛苦涌现,这目光让封琪琪心中一颤。
可是他再如何,都无法令封琪琪此时心头的怒意消散。
“媳妇,我……”
陆默松开了封琪琪,自然而然立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动,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平复封琪琪的情绪。
封琪琪径直打断他的话说:“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语毕,封琪琪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