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趴着一只小兔子。
如果不是那微红的眼睛,小兔子身上的皮毛跟这雪天融为一体,根本发现不了。
她不敢靠得太紧,就在一丈远的地方蹲下,看着那小兔子。
小兔子好像不怕她,一人一兔就这么四目相对着……
后面兔子终于动了一下,姜云烟这才看到,刚刚被掩在肚子下的脚,有一抹嫣红。
“原来你是受伤了,难怪看到我都不跑了。”
她试图往兔子身边挪过去,“别怕我哦,我带你回去治伤好不好?”
兔子依旧没有动,她心里一喜,直接站起身想走过去。
这时候,暗处飞出一块石子,将一旁的梅树打下来一段不小的枝丫。
恰好就落在她眼前。
枝丫上的雪甚至都飘下来落在她身上。
她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到处是积雪,后退时差点没站稳,等她稳住身形,往四周看,都是一片寂静。
再抬头看离她最近的一株梅树,上头都是沉甸甸的积雪。
大概是枝丫被雪压断了,她想。
她往前看,那小兔子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瑟缩可下,却依旧待在原地不动。
她避开树枝从另一旁绕了过去,将小兔子抱起。
小兔子没挣扎,就那么乖乖被她抱在怀里。
她仔细看了下兔子受伤的那只脚,脚上的毛都被血染红了,看起来伤得不轻,难怪一直趴着不动。
她轻抚兔子的毛发,喃喃道:“真可怜。”
这时候一阵笑声传来,她转身看过去,是方流莹和忍冬她们回来了。
方流莹手上还揪着一只野鸡。
青黛手上还小心握着之前拾到的那只小雀儿,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小姐是真厉害,说来抓兔子的,结果抓了只野鸡,这下今晚可有得加菜了。?”
方流莹兴奋地把野鸡举起来:“烟儿,你就说我厉不厉害吧,原以为是只兔子,没想到让我空手抓了只野鸡。?”
姜云烟笑着说表姐真的好厉害。
忍冬在一旁小声跟她说:“那野鸡一开始被二小姐追赶,跑得贼快,后来直直朝着树上撞去,估摸是晕了大半,就被二小姐捡起。?”
姜云烟听着也是直笑。
这时候方流莹才注意到她怀里抱着个东西,凑近一看,竟然是只兔子。
“好啊,我以为就我厉害呢,烟儿这三步一喘的人,竟然抓了只兔子!”
要知道兔子可不比野鸡好抓到哪里去。
姜云烟解释:“我也是捡到的,小可怜受了伤,趴着不动,乖乖地让我抱起来。”
几人都围上前看,姜云烟从袖兜里取了帕子,草草将兔子的伤脚包起来。
忍冬接过她怀里的兔子,“姑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天色渐渐暗了,几人都不再逗留准备离开。
离开前,青黛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枝丫。
“表姑娘,您刚刚是在这儿捡到兔子么?”
姜云烟看了青黛指的地方,点了下头。
“那真是万幸,这树杈下有个捕兽器,这兔子应该就是在这儿伤到的。?”
姜云烟凑近看,还真的是。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是逃过了一劫,当时她差点就走了上去,幸好这树杈掉下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否则就这捕兽器上锋利的锯齿,她这脚不废也得重伤了。
她再次感叹老天真的待她不薄。
……
远处几棵挨在一起的梅树后,赵怀瑾见那边几个姑娘都走远才出来。
刚刚若不是他出手,那小姑娘绝不可能像此时这般笑语嫣然地下山。
从那小姑娘出现在此他就发现了她。
看她坐在石头上发呆,又看她居然跟一只牲畜说话。
后面当她将兔子抱起来,他又看到一身素服的她,那嫣红的唇,以及同样浑身雪白的兔子那微红的眼睛。
这苍茫雪天中,那一点嫣红极为亮眼。
原本他应该尽快下山,处理随州送来的密报。
可再次遇见这小姑娘后,他便原地不动,一直在远处观察。
这真的是巧合么?
三番五次遇到她,而她那张清丽脱俗,又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脸似乎从第一次就让他深深记住了。
他神色微敛,或许他那一刻出手,只是不想让这么一个娇弱的姑娘受伤罢了。
毕竟半年前她才丧父丧母,昨日在梅园起舞时,他看得清楚,这姑娘似乎有很大的委屈。
若是再受伤了,应该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吧?
他只当做是又一次日行一善。
……
几人回到厢房,青黛去找了马车上备着的金疮药,给兔子上了药。
处理好后,姜云烟将自己早前的想法跟方流莹说了个大概。
方流莹自然是赞同她的。
“往常腊八施粥,这城西都是在关帝庙那边,棚子就在庙旁,是建好的,不用拆除。”
姜云烟认真听着,心里算着这事该从哪里做起。
不多时方哲瑞回来,过来看看她们今日如何。
俩人自然是不敢说去梅山的事,只说一下午都在房里待着。
聊了几句后,方流莹率先把姜云烟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知道表妹善心,想在这城西搭粥棚施粥,方哲瑞欣慰地夸了她几句。
云烟心思细,看方哲瑞似乎有什么心事,便问他是不是庄子上的事。
“前几日虽然江州城内也有流民,可没有像今日这样,都是从这城西的城门涌进来的。”
姜云烟不解:“许是天太冷,他们只能往江州这富庶地方来,又恰好这两日下大雪,便都一涌而来?”
方哲瑞摇头:“怕不是这么简单,今日送去庄子安置的那些流民,有些早上送去的,下午便走了。”
“走了?”姜云烟也很是惊讶。
对流民来说,这样的雪天,有个热食,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应该是守住留下才对。
怎的会要离开呢?
况且今日午后的雪也是下得不小,就算要去别处,也应该避开这样的天色才对。
方哲瑞摩挲了下手中的杯子,语气沉了几分。
“所以烟儿,这事透着些古怪,粥棚的事还是先按下,过两日看情况再说。?”
方哲瑞这么说,姜云烟也不敢一意孤行要去做。
她知道的,懂的都太少,即使活过一辈子,也不比方哲瑞厉害。
“我都听表哥的。”
方哲瑞又说:“明日若是雪停了,我便安排人送你们回家。”
“那哥哥你呢??”方流莹适时插嘴问。
“我还有几位友人留在这里,他们明日会随我去庄子上,查看那些流民的情况。”
方流莹晌午时有听几个侍卫说过方哲瑞的那几位友人。
“哥哥说的友人,有一位姓秦的,是不是昨日头戴玉冠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