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污水处理站的水泥外墙，陆沉拽着林雪躲进废弃配电房。
湿透的防水布下，林雪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幽蓝冷光，投射在布满青苔的墙面上如同跳动的鬼火。
\"蓝图的加密层在自我增殖。\"林雪扯下黏在后颈的湿发，指尖敲击键盘的节奏越来越急。
全息投影里本该静止的机械爪设计图突然扭曲成无数猩红代码，顺着数据线涌向备用存储器。
金属外壳的便携硬盘发出尖锐啸叫，陆沉抄起生锈的钢管砸向接口。
迸溅的火星中，半透明人影从全息投影里站了起来——那是个由乱码拼凑的佝偻轮廓，空洞的眼窝里流淌着二进制瀑布。
\"是议会的信息清洁工。\"林雪按住抽搐的右手小指，那是上次被神经脉冲灼伤的旧伤。
她调出三组杀毒程序同时运行，屏幕却突然弹出207个错误弹窗。
那些猩红代码正在啃噬防火墙，硬盘指示灯以人类心跳的频率明灭。
陆沉撕开战术背心的暗袋，将电磁干扰贴片拍在主机外壳上。
窜动的电弧中，他瞥见林雪额角渗出的冷汗：\"还记得三年前你黑进国防部的卫星系统？\"
\"那次有三十六小时准备...\"林雪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投影中的代码幽灵分裂成双倍数量。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指尖悬在删除键上颤抖——某个似曾相识的校验码规律正藏在乱流深处。
潮湿的空气中爆开焦糊味，备用电池开始过载。
林雪突然扯断左耳的神经连接器，金属接口带出血珠：\"是记忆黑市的三进制陷阱！\"她将染血的连接器插进主机，强制启动生物电验证模式。
代码幽灵的嘶吼声在配电房形成共振，生锈的通风管簌簌掉下铁屑。
陆沉用身体挡住扑向主机的乱码残影，后颈立时浮现蛛网状红斑。
他摸出战术匕首刺入地面，刀刃与混凝土摩擦的火星在黑暗中划出隔离带。
\"给我九十秒！\"林雪的眼白爬满血丝，虚拟键盘上的手指已经快出残影。
她正在用拍卖师遗留的密钥重写程序，那些在黑市学到的混沌算法此刻正化作利刃。
全息投影里的猩红代码突然凝结成茧，茧壳表面浮现暗影议会的六芒星标志。
配电箱突然爆炸，飞溅的塑料碎片在陆沉脸上划出血痕。
他撞翻铁柜挡住破口，摸到腰间最后三枚电磁脉冲弹。
代码幽灵的虚影穿过物理屏障，林雪后颈的条形码开始渗血。
\"验证通过！\"染血的屏幕弹出绿色提示框。
林雪将反编译模块拖入深渊协议，整个配电房的光线突然坍缩成奇点。
在绝对的黑暗里，某种精密机械启动的咔嗒声从他们脚底传来，越来越近的引擎轰鸣声混着江水腥气涌进鼻腔——
江水拍打码头的闷响穿透铁皮仓库，陆沉抹了把脸上的血渍，战术靴碾碎满地玻璃渣。
林雪蜷缩在生锈的龙门吊操作台后边，荧光绿的代码流倒映在她虹膜里，像两团飘忽的鬼火。
“还剩3%冗余数据。”她咬住下唇渗出的血珠，破损的神经连接线垂在锁骨处滋滋冒电。
全息投影中凝结的猩红茧壳正被绿色网格蚕食，六芒星标志裂开细密纹路。
金属支架突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陆沉转身时瞥见通风管道里渗出沥青状物质，那些粘稠的黑色流体在水泥地面汇聚成人形。
数据清道夫戴着呼吸面罩的脸从液态金属中浮出，纳米纤维作战服表面跃动着幽蓝电弧。
“小心脉冲武器！”林雪喊声未落，清道夫的电击指虎已劈向陆沉面门。
陆沉后仰避开致命一击，战术匕首擦过对方肋下却溅起数据流火花——这具身体竟是半实体化的量子投影。
林雪的警告声混着键盘敲击：“攻击间隔2.7秒！”陆沉翻滚躲开第二记肘击，混凝土墙面被砸出碗口大的凹坑。
他扯下腰带扣甩向半空，电磁干扰器炸开的蓝光让清道夫的虚影出现0.3秒卡顿。
就是现在！
陆沉蹬着集装箱跃起，匕首刺入对方颈侧连接槽。
液态金属如活物般缠绕刀刃，清道夫的瞳孔突然变成机械义眼特有的猩红色。
陆沉感觉整条右臂陷入凝胶沼泽，神经毒素正顺着匕首传导。
“攻击模式变了！”林雪突然将全息屏幕甩向战场，正在溃散的代码幽灵残片中浮现出闪烁的二进制信号。
清道夫每次出手前0.5秒，作战服肘部的能量节点都会呈现三进制排列。
陆沉屈膝撞向对方下腹，在能量节点变蓝的瞬间松开匕首。
失去着力点的清道夫踉跄半步，战术靴底暗藏的电磁脉冲弹正抵住他后腰。
林雪几乎同时按下回车键，反编译程序的绿色网格突然吞噬了整个量子投影。
令人牙酸的电子蜂鸣声中，清道夫半融化的脸撞碎在龙门吊基座上。
他的机械义肢突然反向折叠，五根合金手指如毒蛇般刺向林雪眉心。
陆沉甩出最后一枚脉冲弹，爆炸气浪将两人掀翻在潮湿的防水布上。
“你输了。”陆沉用膝盖压住那截还在抽搐的机械臂，发现断裂的金属骨骼里嵌着微型生物芯片。
清道夫残存的半张人脸扯出冷笑，咽喉处的发声器突然播放出婴儿啼哭的音频样本。
林雪的尖叫比陆沉的动作更快。
她抓起生锈的管钳砸碎发声器，手指却被飞溅的纳米虫咬出六个血点。
当啷一声，清道夫的主体化作银灰色黏液渗入地缝，只在原地留下半块刻着数字“13”的脊椎骨芯片。
“是记忆黑市的追踪器。”林雪用镊子夹起芯片时，手腕内侧的旧伤疤正在渗血。
三年前同样的雨夜，她就是在黑市服务器里见过这种用脊髓液当载体的生物存储器。
陆沉默默包扎着肋下的擦伤，看林雪将芯片接入改装过的读卡器。
全息投影在霉斑墙壁上投射出扭曲的卫星地图，某个废弃工业区的坐标点正在高频闪烁，但经度数值每隔十秒就会偏移0.001度。
“议会用了动态加密。”林雪将染血的发丝别到耳后，调出三个不同时段的信号波形图。
当江面货轮的汽笛声第三次撕裂雨幕时，她突然发现所有偏移轨迹都构成残缺的六芒星图案。
陆沉用匕首在水泥地面刻出坐标轴，沾着雨水的指尖突然停顿：“这是七年前海湾化工厂爆炸的辐射禁区。”他摩挲着战术背心暗袋里的老式U盘，那里面存着当年参与救援的消防员名单。
林雪突然剧烈咳嗽，掌心的血沫里浮着纳米虫残骸。
她将解密程序拖入暗网沙盒，屏幕突然弹出317个虚假信号源。
每个闪烁的红点都对应着不同年代的灾难现场，从矿难塌方区到基因实验室泄漏点。
“他们在移动。”她指着某个正在复现切尔诺贝利辐射图谱的坐标，“议会基地恐怕藏在……”话音戛然而止，读卡器毫无征兆地爆出电火花。
芯片存储的内容开始量子坍缩，最后定格在某个闪烁着“数据已迁移”的猩红弹窗。
雨势渐弱时，陆沉在码头废弃岗亭里找到半盒受潮的香烟。
他望着江对岸连绵的灰色建筑群，防风打火机的火苗照亮了战术手册某页——那里用红笔圈着当年化工厂的平面图，边缘处还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