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从事歌舞等娱人之事者,多为“奴籍”或“贱籍”,是最下等的人群。
“戏社”招募杂工等人员不难,唯独招不到最为重要的演员。
好在冯宝比较了解唐人习性,知道指望公开招募基本不可能,便通过黄守义,让各大商贾从自家仆役、婢女以及眷养的舞女、乐工中,挑选三十人,组成“戏社”班底,再加上招募的杂工几十人,基本达成“戏社”内“话、戏”两套班子的构想。
人有了,其他事情就好办多了。
在冯宝安排下,整个“戏社”搬进一处宅院,进行集中创作排练……
时光荏苒,转眼至年底。
“皇家学堂”和“精英学堂”都如期完成考试,放了假。
如明崇俨、王勃、林大憨他们全部都回到各自府内,准备过年。
“子安,进学一载,获益几许?”府中书房内,谢岩仔细看过王勃成绩单后,颔首而问。
“回先生话,甚多矣。”
“汝天姿甚高,学业一道,优于常人,故为师所问,乃学业以外之事。”
“回禀先生,亦不少矣。”王勃跟着道:“与同窗论学、操练、其乐融融。”
“善!”谢岩对此回答非常满意,紧跟着又问:“汝乃名门之后,同窗多为平民,无芥蒂乎?”
王勃犹豫了一下,方道:“同窗之中,虽大多平民,然学业上佳者,亦多出自其中,弟子以为,名门、寒门,与进学无关尔。”
“子安所言甚是。”谢岩心中很是欣慰。
自王勃跟随王禧来到“谢府”,谢岩很快便感觉到其如历史记载那般,天资聪颖,才学出众,然性格却有些许缺陷。主要表现在待人接物上,为人倨傲,视下人为奴仆,视平民为无物。
经过观察后发现,王勃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习惯使然!毕竟在封建社会里,等级森严而分明,“太原王氏”处于社会最顶端,作为“王氏一族”成员历来如此,怪不得王勃小小年纪养成如此习惯。
基于此,谢岩通过苏永兴,将学业最好的五个人安排和王勃同住,目的就是让其知晓,寒门子弟并非无能、无用,差的只是机会和某些条件,当所有条件相等时,真正依靠的唯有勤奋,与其他尤其是出身毫无关联。
此刻,谢岩见王勃有所感悟,加上从学堂那里了解到的情况,知道自己的这位弟子,已经改变不少。
于是,谢岩道出自己心中一个想法,那就是在明年,安排王勃、明崇俨及另外四名学业特别出众的学子同住一间屋,并在每日晚间轮流安排先生授课,力争用一年时间,完成“中级”所有课程,以便他们这几个人,能以最快速度考入“高级班”。
在后世,有“少年班”,谢岩打算从王勃他们开始,借鉴这种方式,尽可能的提高“高级班”人数,因为科学技术的进步,人才基数多寡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准。
王勃本就在进学过程中,对最基本的算学、格物等感到太过简单,现在听师父如此安排后,当然大喜过望,应下之余,又问道:“先生,弟子可否告知明崇俨?”
“自无不可。”
有了谢岩这句话,王勃在结束师父问询之后,兴冲冲地前去“冯府”。
最初几日,谢岩并没有在意王勃去“冯府”一事,直到发现王勃连续多日天天往“冯府”跑,方才感觉事有蹊跷,便让王三狗去探听一下。
很快消息传回,
原来,话剧“茶楼”及戏剧“梁祝”,都到了最后的排练时刻,“冯府”内,自夫人狄萱萱起,时不时前往“戏社”观看,王勃好奇之下也跟着去了。去看看本也没什么,但他与明崇俨两个人,那都是才学出众者,很快从排练当中,发现一些剧本中的瑕疵,主要是用词不当,典故谬误,然后就被冯宝抓了“壮丁”,去参与突击修改剧本。
谢岩知道,“宝庄乡”经过一年多的紧张建设,几个主要工程,已经全部竣工,正进行收尾,特别是定名“天宝”的戏院,已随时可以启用。
从冯宝召集人手突击修改和排练这件事情上,谢岩推测,戏院正式运营之日,多半即在“上元节”前后。
“龙朔二年”,正月初一。
“谢府”内,大管家罗兰领衔,率府中仆役、侍女向家主夫妇恭祝新年;王三狗和老张头领众亲卫、老兵恭祝新年;其后是府中女眷、最后却是由王勃带领,谢岩之子卓尔(乳名乐儿)随后,平安如意两个孩子牵手而来,后面跟着老兵们的第三代、第四代,一群孩子如“老大人”一般,恭恭敬敬地下跪,齐声向谢岩、贺兰敏月拜贺新年……
贺兰敏月欣喜之余,内心之中不免有些惆怅。
几乎同一时刻,相似一幕也在“冯府”呈现,唯一区别在于,冯宝夫妇没孩子,只能接受明崇俨带领府中孩子们拜贺……同样,狄萱萱也是自感压力巨大,甭管怎么说,没有孩子,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某种程度上,两位侯爷夫人是同病相怜,所以,她们跟随夫君去“洛阳”拜年时,一同去寺庙祈福,希望得到老天眷顾。
老天爷是不是给面子,那谁都不知道。
但是,作为天子的大唐皇帝陛下李治,却非常给谢岩和冯宝面子。
在他们二人入宫进献年礼,恭贺新春之后三天。
大唐朝廷颁布皇帝诏令——“工部”增设“水务司”,娄师德升任“水务郎中”;授命“水师都督”冯宝,裁撤“水师冗兵”;任命王德俭为新设“宝庄乡乡长”。
经过多方打探后,冯宝得知,王德俭能够谋到这一个职位,基本上是皇后的意思。
冯宝清楚,武皇后理政之余,已经有意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事事都如自己的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谢岩和冯宝都明白,王德俭被调过来,多少有“掺沙子”的意思,毕竟谁也不想看到,谢岩在“卫岗乡”只手遮天的情况再次出现在“宝庄乡”。
冯宝压根儿就不在意谁来当这个乡长,因为大规则无法改变的情况下,王德俭再有能耐,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更何况,王德俭本身也是一个贪财小人,跟这一类人打交道,其实不难,利益,足以将其收买。
等回到“卫岗乡”,距离“上元节”仅有四天。
“大山,所有请柬都准备好了吗?”冯宝刚一回府,即唤来刘大山问道。
“全都准备妥当。”
“‘剧本瑕疵斧正,如何?”冯宝再问。
“小郎君与谢侯弟子着实出众,一应谬误悉数改过,后李涵石道长、元昭及王朗中亦有验看,皆称赞不已。”
“排练当如何?汝可有瞧过?”冯宝继续问道。
“最后排练之日,按校尉意思,邀士农工商各两人,府中五人,‘谢府’三人,观后一致以为,不仅听得懂,且情真意切,好看至极。”刘大山跟着不等冯宝问,接着道:“戏院全部完工,所需物品皆已齐备。”
“好——!”冯宝跟着朗声道:“即刻发出所有请柬,并于报上刊载,广而告之。”
“喏!”刘大山毫不犹豫地应下。
次日,整个“洛阳”地区的人都从报纸上得知——“宝庄乡”内“天宝大戏院”完工,将于“上元节”后,正月十八日开始上演戏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和话剧“茶楼”,票价每人十文钱。
而对于收到请柬的人来说,却知道十文钱只是针对平民,另外有五十个包厢,在正月十七日公开拍卖,价高者得。
负责送请柬的人,还转达了冯宝的意思——即正月十七当天,除了拍卖包厢使用权外,每一个到场的人还可以提前欣赏到戏剧,与此同时,另有惊喜,不过那惊喜是什么倒没有明说。
“夫君,听闻冯侯言称给予宾客‘惊喜’,可知为何?”卧房里,贺兰敏月一边任由侍女卸妆,一边问安坐一旁的谢岩道。
“知道,是琉璃物器,具体如何却不曾知晓。”
“琉璃?那可是宝物啊!”贺兰敏月真有些被惊到了。
“月儿,非宝物也。”谢岩微笑言道:“真正的宝物是纯净无暇的玻璃,并非色泽艳丽之琉璃,冯侯所谓‘惊喜’,无非多换取钱财,不必在意。”
“夫君何处此言?”贺兰敏月顾不上正在卸妆,回首问道。
“月儿有所不知,琉璃乃沙子烧制,十分低廉,远比不得瓷器,仅好看尔,且无实用,只可惜,玻璃至今还差一些,恐尚需时日。”
“玻璃?琉璃?怎仅一字之差?”贺兰敏月非常奇怪地问了句。
这一问,还真难住了谢岩,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不同的称呼?难道说,仅仅是一个有颜色,一个没有吗?
谢岩无言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