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皱眉，略作思索。
他明白周显忠所说的敲打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但眼下时间紧迫，若能尽快筹到粮食，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既如此，就有劳周大人了。”
周显忠见目的达成，脸上终于露出些许轻松，连连拱手。
“那下官就不打扰殿下了。”
他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周显忠前脚刚走，里屋的门帘便被掀开。
赵婉怒气冲冲地闯了出来，俏脸因愤怒而扭曲。
“这个老匹夫！他竟敢要告我的状！”
“三弟！我现在就要去杀了他！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她想起周显忠那阴狠的眼神，想起青楼里那些肮脏的打手，想起那句让她接客的命令，几乎失去理智。
赵毅抬眸，冷冷地看着她。
“杀了他？然后呢？再去被他的人抓住，送回那青楼里接客？”
“皇姐，我提醒你一句。你若是再落到他的手里，可别指望我再去救你。”
赵毅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赵婉大半的怒火。
她身体一僵，脸色变得煞白。
周显忠的狠毒她已经领教过一次，若是再被他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赵婉嘴唇哆嗦着，恨恨地跺了跺脚，扭过头去不再看赵毅，生起了闷气。
另一边，被赵毅派出去盯梢的武靖，却在一条暗巷中暴露了行踪。
暗巷深处，厮杀声骤然响起，又很快平息。
武靖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踉跄着冲出巷子，脸上犹惊魂未定。
方才交手的几人招式狠辣，带着明显的北蛮风格！
他不敢停留，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住处。
……
卧房内。
听完武靖的禀报，赵毅眼神骤冷。
周显忠的神秘同伴竟然是北蛮人！
再联系之前听到的传闻，以及周显忠对粮饷异乎寻常的急切，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周显忠，堂堂一个户部侍郎，暗中投靠刘珙，与北蛮人勾结，趁着灾情倒卖军粮！
这批所谓的赈灾粮，根本就是要送往北蛮的资敌物资！
好一个周显忠，好一个刘珙！
赵毅心中杀意翻腾。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周显忠以为自己急于筹粮，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将计就计。
他看向武靖，沉声吩咐。
“传令下去，让青龙军待命。”
“盯紧周显忠，一旦粮食启运，立刻查明运送路线。”
“找一处合适的地点，扮作山匪，将粮食给本皇子原封不动地抢回来！”
这批粮食绝不能落入北蛮人之手。
武靖领命，身影一闪，消失在屋内。
周显忠府邸。
送走赵毅后，周显忠立刻行动起来。
他写了一封密信，派心腹送往京城二皇子府。
接下来的短短时间里，原本对赵毅阳奉阴违，甚至闭门不见的粮商们，纷纷感受到了来自官府的巨大压力。
查账、消防、陈年旧案……
各种麻烦接踵而至。
粮商们叫苦不迭，很快便明白过来，这是那位户部侍郎在逼他们就范。
没过几日，便陆续有粮商开始松口，表示愿意配合三皇子殿下筹集粮草。
周显忠暗中寻了个不起眼的北蛮商人。
他的意图明确，要伪造出赵毅与北蛮暗通款曲的假象。
如此一来，将来东窗事发，也能将这通敌卖粮的罪名，顺理成章地推到这位三皇子头上。
几日后，这名穿着普通皮袄，看着像个常年奔波的北蛮商人，出现在了赵毅的临时住处外。
赵毅听闻有北蛮商人求见，便让人将他带了进来。
来人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汉话，说是带来些上好的北地皮货，想在金陵找个买家。
赵毅看着眼前这个眼神躲闪，举止间透着几分刻意的商人。
周显忠这老狐狸，手段果然够脏。
不如将计就计。
赵毅面上不动声色，仔细查看了对方带来的几张皮子。
他故意与那商人讨价还价一番，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隐在暗处的耳朵听见。
最终，他以一个公道的价格买下了这批皮货。
银货两讫之时，赵毅甚至还热情地多问了几句北地的风土人情。
那商人胡乱应付着，眼神更加慌乱。
赵毅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这出戏，想必周显忠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了。
送走那北蛮商人后，赵毅立刻派人知会王津将十万石白面装车。
与此同时，在周显忠或明或暗的持续施压下，其他几家粮商也扛不住压力了。
他们陆续备好了各自承诺的粮食，只等三皇子一声令下。
一时间，金陵城内粮车调动频繁，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赵婉的耳中。
得知赵毅在着手调集粮食，而且进展颇为顺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怒气冲冲地闯进赵毅的书房。
“赵毅！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不是要对付周显忠吗？现在反倒帮着他筹粮？你是不是骗了我？！”
赵婉双手叉腰，质问端坐案后的赵毅。
赵毅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向她。
“皇姐，你似乎忘了，筹集粮饷本就是父皇交给我的差事，若是我完不成，第一个倒霉的人是我。”
这批粮食关系重大，无论最终流向何处，名义上都是经他之手筹集的。
若是出了岔子，他这个负责的皇子脱不了干系。
赵婉被他这番话噎了一下。
可那周显忠明明是要害她的！
赵毅难道不恨周显忠吗？他之前不是还怂恿自己去搜集周显忠的罪证吗？怎么现在又……
赵婉脑子有些乱。
她看着赵毅，心中疑窦丛生。
自己被他利用了？
他让自己去对付周显忠，只是为了给他自己争取筹粮的时间和便利？
三弟的心思竟然如此深沉。
几日后，金陵城内外调集的粮草终于悉数备齐。
周显忠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袋，一刻也等不及了。
他立刻找到赵毅。
“殿下，粮食已经装车完毕，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启运吧！”
“北境灾民还在等着这批粮食救命呢，耽搁不得啊！”
赵毅放下手中的茶盏，平静地点了点头。
“既然周大人安排好了，那就依你所言。”
周显忠见他如此轻易便同意了，心中暗喜。
他立刻忙不迭地去安排人手启运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