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白芷跟着林安梁的脚步走进了酒店24小时餐厅。
林安梁有种能力,或者说是气质。
他总能快速得到别人的信任,三言两语就可以让别人为他所用。
比如现在,原本打算去楼下吃自动售货机里面包的白芷,正坐在24小时餐厅里,陪他吃夜宵。
海鲜粥,水晶饺。
“美玲粥要熬够6个小时,明早可以吃。先吃海鲜粥,慢点儿,我点的东西都容易消化,吃完睡得快一些。”
林安梁说完,并不动食物。
只是慢慢喝酒。
“嗯嗯。”
白芷一心吃饭,无暇顾及林安梁。
好像吃饭的时候,是女孩儿最温顺,最安静的时候。
林安梁抿了一口酒。
“白老师为什么要选择学中文?”
林安梁要放慢她吃饭的速度,
他珍惜这意外得来的二人独处的时光。
果然,白芷从餐盘上抬起头。
“因为我喜欢小时候的语文老师。”
“男老师?”
“女的。”
林安梁嘲笑自己关注的重点居然是老师的性别。
“她对你很好?”
“嗯。很好。”
人生第一块巧克力,第一片卫生巾,第一双新鞋,都是老师给的。
但这些以苦难为底色的图片,不足以对外人展示。
白芷不再答话,低头继续吃饭。
“你最喜欢的科目是什么?”
白芷爱惜食物,每一口饭都吃得小心翼翼。
她咽下嘴里的饺子,认真回答:
“只要是文学课,我都很喜欢。”
“I am willing that it is a torrent,
the river in the mountain,
pass the rock on the rugged mountain path,
only my spouse It is a small fish,
swim happily in my spray.”
窗外人声寂灭,残月如钩。
夜色凉薄,笼罩着昏昏的灯火,草草的杯盘。
一切仿佛都是冰蓝的雾。
除了对面男人的声音。
带着颗粒的伦敦腔摩擦着空气,栖息在白芷耳畔。
含在口中的米粥似乎都变暖了。
白芷英文不好,但她能感觉到林安梁的视线。
远远的,穿过红酒杯,加热了空气和她的耳朵。
“林先生在说什么?我的英文不好。”
白芷不敢抬头,说完继续吃粥。
林安梁背靠餐椅,右手托着下巴,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在薄唇下慢慢摩挲。
他在试探,在冒险。
这对他来说是全新的体验。
威士忌在血液里咆哮,吹响了拉锯战的号角。
理智:谋定而后动,林安梁。
情感:那个小男友根本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男人!比如你,林安梁!
“没什么,想起上学时背过的一首诗。”
再一次,林安梁的理智战胜了情感。
直到碗底空空,感觉不到耳朵的热度。白芷才抬头看着林安梁。
“谢谢林先生的晚餐。”
她语调平稳,面色如常。
她第一次庆幸自己的英文很差。
“谢谢白老师陪圣诞老人吃宵夜。圣诞老人可不可以再提一个要求呢?”
白芷发现林安梁今晚比平时话多。
“您说。”
“白老师,下周六请您带着那只蓝色发卡来我家可以吗?你知道涵涵是个敏感的孩子。”
原来是这个。
本来白芷还在思考怎么还今天这餐饭的人情。
听林安梁这么一说,她心里平静下来。
“当然可以,林先生。”
林安梁看着白芷走进电梯。
“叔叔再见。”
“晚安白老师。”
他不愿意说再见,宁愿说晚安。
他不愿白芷看见自己的背影,宁愿自己每次看她离开。
他是老派的男人,有老派男人奇奇怪怪的坚持。
白芷入睡很快。
再次睁开眼时,她是被客房服务叫醒的。
“白女士,您的早餐到了。”
白芷迷迷糊糊打开门,只见服务员推着餐车朝她鞠了个躬。
“我没订早餐。”
白芷疑惑地看着服务员。
“林董给您订的,双人餐。”
白芷忽然就醒了。
想起昨晚的伦敦腔,她赶忙抬眼看向对门。
欧阳应该还没醒。
“谢谢。”
看着一桌子早餐,白芷轻轻皱起眉头。
昂贵的酒店,精致的早餐,要怎么给欧阳解释这一切?
白芷坐在椅子上,盯着梳妆镜里的自己。
忽然愣住了。
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
白芷,你在害怕什么?
心底滋长出一些念头,白芷忽地站起来,她要用行动把他们扼杀掉。
欧阳果然还在睡。
白芷敲了三次门,每次都徒劳无功。
直到她找到酒店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告诉她,这间房的客人今早就checkout了。
?
“不可能。
您再查查。”
白芷一脸不可思议。
“没错女士,checkout时间是今天凌晨12点半。”
12点半?
白芷和林安梁吃完夜宵,回到房间正好12点半。
白芷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一定知道什么,他再一次临阵脱逃了。
就像昨天他把她和郑家媛单独留在餐桌上一样。
想到这里,白芷有些想笑。
她从容地回到房间,安安静静吃早餐。
真的有美玲粥。
林安梁果然是个从不食言的人。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白芷还在吃早餐。
她赌气似的要把两人份的饭全部吃光。
“小芷,开门。”
欧阳中天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前,眼底布满血丝。
“你不是今早走了吗?”
把欧阳让进房间,白芷径直坐回餐椅。
她要听听他怎么解释。
“你不知道,我认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不是自己的床就回家了。”
欧阳把袋子放到桌上,扫了一眼早餐。
“大晚上的没叫醒你。你睡得怎么样?”
欧阳走到白芷面前,蹲下,抬起大手抚摸白芷的耳朵、脸颊。
他的手总是很烫。
白芷想拉开,欧阳却加上另外一只手,同时捧起她的脸。
“小芷,我想你。从昨晚就一直在想。”
话音未落,欧阳的吻先落了下来。
白芷坐着,欧阳跪着。
白芷心里气他不告而别,身体一直往后仰。
欧阳未卜先知,左手固定着她的脸,右手覆上白芷的后背。
白芷被夹在中间,退无可退。
欧阳的吻又贪婪又火热,白芷很快呼吸困难,头脑缺氧一样混沌。
直到感觉到一丝凉意,白芷才发觉自己的内衣挂钩已经被解开。
后背很凉,胸前却很暖。
胸前一点疼痛传来,白芷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欧阳干脆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自己坐上去。
顿时,白芷像个树袋熊一样趴在了欧阳身上。
注:文中诗歌引自:匈牙利诗人裴多芬《我愿意是急流》
“我愿意是急流,是山里的小河,在崎岖的路上,岩石上经过……只要我的爱人是一条小鱼,在我的浪花中,快乐地游来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