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芷靠着林安梁的衬衣,
一边摩挲着上面圆滚滚的扣子,
一边问。
“没戴表。”
林安梁说着褪下手腕上的表揣进裤兜。
”白芷!”
白芷耳中传来莉莉的声音。
随后伴着一串轻盈的脚步声,
莉莉走到了他们面前。
白芷赶忙后撤一步,
站到莉莉旁边。
“叔叔好!”
莉莉很有礼貌地主动跟林安梁问好,
接着凑到白芷耳边低声说:
“白芷你爸爸真帅呀!”
“啊?”
白芷的尴尬瞬间刺痛了林安梁的心。
“同学你弄错了。我不是,”
“他是叔叔!”
林安梁话还没说完,
白芷就抢在前面给了他一个身份。
“叔叔?”
莉莉尾音上扬,
显然对白芷和叔叔的亲密举动有些疑惑。
“我爸爸的弟弟,看着我长大的小叔叔。”
白芷耳朵通红,
开始用食指抠拇指的指甲,
根本不敢看林安梁的脸。
“哦,真羡慕你啊!
你小叔叔三十几了吧?
你们关系还那么好。
不怕她女朋友吃醋?”
莉莉内心的八卦之魂莫名被点起。
她用眼角余光扫过林安梁,
成熟的男人果然跟那些愣头青不一样啊!
“我女朋友不吃醋。”
林安梁说着一步迈到白芷身旁,
揽过了她的肩膀。
因为愧疚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
白芷的指甲都快被她抠下来了。
“你还跟我们一起回宿舍吗?”
莉莉听到身后男生催促的声音问白芷。
“回。小叔叔再见。”
说着,
白芷拉下林安梁的手臂,
攥住莉莉的手快步朝同学们走去。
她能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加速,
为了掩盖谎言,
她一直强迫自己跟同学们又说又笑,
直到拐进校园,
都没有回头。
远光灯再也照不到白芷了。
地上
只有林安梁的背影,
和一只被踩灭的烟头。
年轻女孩的心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
对她们动感情是世界上最不划算的买卖。
十八岁,
林安梁的父亲给他第一个女人时如是告诫过他。
四十年来,
老父亲以为帮助儿子躲过了爱情的劫,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人到中年,
林安梁竟奋不顾身地跳进了爱情的苦海。
“那姑娘就那么吸引你?”
林安梁的父亲坐在八仙桌前,
抽着烟斗头都不抬地问。
早蝉开始偶尔嘶鸣,
窗外槐树葱茏,
一阵风吹来,
带着甜丝丝的香。
白芷应该喜欢吃槐花。
林安梁想着漫不经心地答道:
“该调查的您肯定调查过了。”
“你应下那个不入流的杂志采访,
不就是给我通气的嘛。”
父亲放下烟斗,
看着早已超过他成为业界大佬的儿子,
自觉已经没有教训他的资格。
但仍旧忍不住:
“人总归要有点爱好,
那才是个人。
你当了十几年赚钱机器,
现在也该过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真喜欢你就养着,
看那小妞的样子养起来不比海龙费钱。
厨房新做了你爱吃的咖喱,
留下尝尝?”
老父亲一番自以为语重心长的话,
彻底倒了林安梁的胃口。
他稳稳地放下茶碗,
站起身走到门口:
“槐花只开十几天,
我带些给白芷吃。
父亲,
这是我最后一次允许您叫她小妞。”
竹帘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父亲再抬头时,
林安梁高大的身影早已立到庭院里。
“少爷,拿回去叫厨房今天就做了给你吃。
这东西不金贵,
可过了夜味道就差了。”
老保姆摘了一篮子嫩槐花放到林安梁车后座不停念叨。
看着篮子,
林安梁还是没忍住拿出了手机。
自从昨天晚上回家后他就赌气不回复白芷的信息。
睡前他以为白芷会给他电话,
但是竟没有。
手机页面依旧是昨天白芷的道歉:
“林叔叔,对不起。
我们的关系先保密一段时间可以吗?”
保密?
林安梁捏着眉心,
对白芷的态度多少有些懊恼。
在这份爱情里,
他像个木偶,
头顶的线头始终捏在白芷手里。
“去找白小姐。”
白芷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食堂吃晚饭,
她以为林安梁会生气不理她,
没想到只过了一天,
他的电话就到了。
白芷几乎是从餐凳上跳起来的。
她顾不得盘里的珍珠白菜,
拿着手机一溜烟儿地跑出了餐厅。
人一旦陷入爱情,
总会戴上滤镜。
就像林安梁,
商业街上那么多来来往往的少女,
可他一眼就看见了白芷。
看着她向他跑来,
带着春天的朝气和槐花的香。
他忍着走下车的冲动,
轻轻把篮子放到一边,
然后打开了车门。
白色球鞋停住门口。
还是光着脚。
“林叔叔。”
白芷声音有些不安。
“你还生气吗?”
女孩黑白分明的眼带着忐忑,
身体犹豫不前。
林安梁受不了她的眼就这样盯着他。
他只能嘴角含着笑,
朝她伸开了双臂。
女孩一下撞进他怀里。
他关上门,
把头深深埋进白芷侧颈,
“你不生气了?”
白芷抬起头想离开林安梁的怀抱,
谁知脸刚离开衬衣,
后脑上就传来一股大力。
林安梁翻身把白芷按到沙发上,
只一下就堵住了白芷的嘴。
白芷双手被林安梁扣着,
双腿被他压着,
感觉自己是砧板上的鱼,
要想活命只能借林安梁嘴里的氧气。
一开始她是拒绝的,
他吻得那样狠,
恨不得碾碎她的嘴唇。
她只能紧闭嘴唇以示抗议。
然而抗议无效。
林安梁像老虎一样毫无预警地冲着她的锁骨咬了一口。
“啊!”
白芷吃痛忍不住喊出了声。
只一瞬,
林安梁的舌头就长驱直入,
势如破竹。
“嗯!”
白芷呼吸不畅,
忍不住来回摆动手臂以期挣脱林安梁的束缚。
然而手臂不经意碰倒了身旁的竹篮。
“哗啦啦!”
声音细碎,
花朵轻盈,
一瞬间,
车厢就被甜丝丝的香气包围。
林安梁抬起头,
洁白的花堆里,
白芷的脸比花还嫩。
眼睛湿漉漉的,
嘴唇红彤彤的,
带着勉强抑制住的委屈,
就那样看着他。
“你还在生气。”
白芷的话还没落地,
眼泪先咕噜噜滚了下来。
泪水沾湿花瓣,
贴着白芷的脸,
林安梁一时竟然无法言语。
他人生的春天已经过去,
可上帝偏爱他,
给他送来了白芷。
一个春天般鲜活,美丽,
却又无常的女人。
他不能说话,
他只有感激命运。
他低头含住那带泪的花,
一朵一朵吃进嘴里。
嚼烂了,
把甘甜的汁液反哺给白芷。
最后,
分不清是花朵的汁液还是白芷的泪水,
他们的嘴里带着眼泪的咸湿,
带着槐花的清甜,
温温柔柔地吻住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