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潮涌动,来来往往中能见到不少高丽、大食、天竺、龟兹之人——
万寿庆典,普天同庆!
九重宫阙檐角的鎏金铜铃齐齐鸣响,七十二坊市井早悬起万寿灯。
朱雀大街青石缝里都填着金箔屑,日头一照,整条御道竟似天河倒泻。
卖面人的老叟捏出四海珍禽,糖画摊子浇出八宝楼船,连那茶楼说书的都改了词,把《天宫盛宴》唱作《万寿蟠桃会》。
街道喧闹不绝,而那金水河畔的盛宴更是令人拍案叫绝——
圣上与民同乐,早早便有百姓簇拥在岸边,遥望那盛况——
只见玉泉山水引作九曲流觞,沿岸设下百张紫檀嵌螺钿长案。
波斯进贡的玫瑰露掺着龟兹葡萄酒,倒在琉璃夜光杯里,恍若将云霞裁作琼浆。
“大夏使者敬献三十六面青铜腰鼓——”礼官高声报唱。
忽闻丝竹裂云,原是大夏国献上的三十六面青铜腰鼓,鼓皮竟蒙着蛟龙腹鳞,敲击时隐有风雷之声。
“暹罗使者敬献凤凰涅盘赤珊火树——”
只见那三尺高的赤珊瑚缀满南洋珠,枝桠间藏三百六十粒金刚钻。
番僧持咒作法,整株树忽地燃起幽蓝火焰,火中现出凤凰涅盘幻影,细看原是暹罗秘制的磷粉画壁之术。
“吐蕃使者敬献白狮雪域朝圣图——”
......
那吐蕃雪狮、琉球龙涎、爪哇幻戏、交趾鲛纱、波斯幻毯、东瀛漆匣……
看得众人啧啧称奇,案边的百姓更是伸长脖子痴痴望着,险些落入河中,幸而被护军拉住,又被警示离岸远些,却无人听劝。
百官纷纷恭贺:“臣等恭贺陛下万寿无疆——”
“儿臣恭贺父皇圣体康泰,国运昌盛——”
太子先起身行礼。
“儿臣也恭贺父皇福如东海,寿与天齐——”小公主为起身笑盈盈道。
其余皇子也纷纷恭贺。
“好好......”皇帝笑着颔首,无意瞥见那空座,神情稍顿了下。
一旁大监瞧见,忙低声回禀:“陛下,小将军许是忙得一时绊住脚,奴才这就去请——”
皇帝默默颔首,转而回应着护国大将军的恭贺。
而在对岸人群中的药灵儿,自然也瞧见了那显眼的缺席之座——小将军自然是来不了了......
她本来是想送走那人......可连日相处,发觉其对战俘非常照顾......
不仅保下她二老,还救下阿伊儿——这位正是她幼时的婢女......
思量再三,最终决定药倒小将军,正巧其近日嗜睡,也并未发觉异常......
盗得其玉佩,便可混入四方馆,救出二老......皆时再趁河岸动乱,趁机出城——
人手接应皆已就位......
药灵儿悄然退离人潮,转而朝四方馆走去。
“站住!你是何人?”馆外的军士拦住来人,厉声质问。
一身波斯装束的药灵儿惊羞道:“奴不甚失了文牒险些被扣,幸遇小将军,唤奴寻来此——”说着递出那翡翠双鱼佩。
那军士接过细细辨之,正是小将军的剑佩,又见其面容装束口音皆似异邦人,便缓声道:“你在前馆等着,莫要随意走动,稍后自有人前来核理。”
“奴谢过军爷。”说着药灵儿被其领进了前馆,等他离去,便转身潜入后馆。
她早已将地形熟记于心,避开人直奔最里间。
房门外有两守卫,她轻轻吹出迷针,二人立时便倒,她推开门。
“阿达阿姆——”药灵儿忍不住带着哭腔轻声唤道。
那两位老者错愕一瞬,随即眼含热泪,紧紧抱住扑来的人儿。
“好好......”老单于沙哑着开口,老泪纵横,“没想到此生还能见我儿一面......”
药灵儿顿时鼻尖泛酸,自幼时一别,十余年未曾相见,却猛地听闻二老被俘......
她抹抹眼泪,扯起笑容,“以后多的是时日,当务之急是逃出去——”她握紧双亲的手,“儿已安排妥当,阿达阿姆速随儿去——”
说完便拉着二人起身离去——
而后在金水河宴上,御座上的皇帝沉眸听着大监低声回禀,轻轻蹙眉。
“爱卿,鸿落何在——”那龙目直直望向护国大将军。
后者还来不及回话,便听得鼓乐齐鸣——
十二头白象披着缀满红宝石的璎珞走来,象背上金座皆托着翡翠睡莲水晶瓮。
象奴击掌为号,白象齐齐屈膝时,莲瓣忽地绽开,飞出二十四只金翅雀——原是西域巧匠用发金丝编的机关活物。
金翅雀口中织锦甫展,忽见象阵中飞出一红衣小将,其足尖轻点象额,手中龙鳞剑挽出七朵莲花。
但见她红袍随风舒卷,二十四只金翅雀忽聚作北斗阵型,喙中吐出七彩丝线,随剑影穿梭织就百国舆图。
小将军忽将剑柄倒转,锦图上刻下“山河永固”四个篆文。收剑时落回象背,捧着锦画眉目含笑道:
“于阗使者与臣敬献《太平有象》,恭贺陛下圣体安康,国泰民安——”
“哈哈好好好……”皇帝抚掌大笑,“朕心甚慰!鸿落有心了——”
各国使臣险些惊落酒盏,这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骠骑将军?
果然盛人之姿,天神之貌——
“久闻骠骑将军盛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大夏使者率先起身举盏相敬,见小将军飒然回礼,他朗笑道:“这等人物,不知何人堪配?”
其余使者纷纷附议恭维。
皇帝扶须笑道:“朕这小将军,怕是谁也瞧不上——”
卫鸿落笑而不语——陛下说什么大实话......
“我等此次出使,既为恭贺天朝万寿,也欲借此同大楚结秦晋之好。”说着大夏使臣献上玉礼。
“吾王昆靡诚意求娶嫡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