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我说你这个丫头可真是奇怪,自已家的事都管不过来,还乱管别人的闲事。我看你要是结了婚,生了孩子,要你来跑,你也不来。都是闲的。”
刘兰英一张嘴,就没有好话,哪一句不恶毒,都不说哪一句话。
刘兰英的毒舌和好骂,是这一片胡同出了名的。但这样对毛豆说话,顾慢觉得难受极了。
“阿姨,你——”
“你什么你,死地是我闺女,我这个亲妈都没有你这个外人上心呢。要是让人看到,不知又会说出什么闲话来。”
刘兰英一张嘴,就停不住了。
“兰英妹子,你看看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人家毛豆也是好心不是。”
旁边屋子走出一个女人来。
漫长脸,慈眉善目,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依然能看出她少女时代的美貌与优雅来。
“哎哟,我说玉丛姐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天天一睁眼就奔命地干,一直要累到全身瘫软还不能结束。这样挣命一般地过日子,哪有你这样的好命,摊了一个有本事的儿子,天天在海外,往家寄大钱。你说说,玉丛姐,我就不明白你了。你说你儿子这么能挣钱,你为毛不搬出去,住那些大洋楼,还和我们这些穷酸挤在一起,你是喜欢看我们的笑话,才能感觉到自已的幸福呢?还是天生的就是喜欢过苦日子的命啊?”
要不怎么说刘兰英是毒舌呢?她一出口,对谁都是这副德行。
望着沈玉丛微笑的脸,顾慢心里升起一阵温暖。
这片破烂院子的租房,从东到西,依次住着一家杀猪的,一家卖狗肉的,一家卖馄饨的,一家做家政的。
卖馄饨的就是沈阿姨,做家政的就是她妈刘兰英。算起来,两家已经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顾慢活着时,这个沈阿姨没少照顾她,而且沈阿姨家的那个儿子,还是她短暂人生中的初恋,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此时再回到这院里,看到这些人,顾慢心里清楚地感觉到,一切都是物是人非了。
“刘兰英,你嘴里存点德吧。我只是看顾慢死得太惨,才多说了一句话。你犯不着句句带刺的。我的儿子就是厉害,就是优秀,这一点你算是说对了。怎么着,你再眼热,你儿子也不抵我儿子一个小手指头。”
说完,沈玉丛拍拍衣裳,转身回屋了。
别看沈玉丛一脸善良老实的样子,在一起住了十几年了,刘兰英比谁都了解这个女人,这才是一个深藏不喜的老狐狸精。年轻时就跟人,生下了儿子,就这样一直没有男人,带着儿子一直过到现在这样子。儿子倒是出息了,成了一个海军舰长,每月往家寄大钱,人家倒好,还在这破烂院子里住着,依然每天出去卖馄饨,摆明了要气死她。
刘兰英憋了一口恶气在心里,放不出来。今天她一不小心,触着了沈玉丛的痛脚,这一街坊老邻居,谁不知道儿子是沈玉丛的痛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