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柳英就要被强掳上马车,从北面来了一伙人,都骑着高头大马。
领头之人绣衣戴冠,身材修长,面目英俊,两眼有神,腰悬宝剑。看到前面乱糟糟的情形,那人勒住马,用手中马鞭点指着喝问道:“住手,怎么回事?”
姚用顺着声音恶狠狠地望去,先是看到马,那马神骏不凡,自家是做马行的,姚用知道这匹马在马行中至少得卖二百四五十万钱。再看那人黑袍、进贤冠,身侧有黑绶,至少是六百石以上的官员。
忙堆起笑容,姚用揖礼道:“这位大人,小人的妻子有疯病,小人准备带她回去医治。”
柳英知道这是自己最后机会,高声分辨道:“大人,民女不是疯子,这人也不是民女的丈夫,他是要强行抢人。”
“叔恶(1),你先救下那女子。”那官员对着身旁的护卫道。
黄脸护卫点头,一按马鞍从马上飞身而起,直扑向抓女子的胳膊的两人。那两人见黄脸汉气势迫人,连忙松开柳英向后避去。黄脸汉落在柳英身侧,顺手一带,拉着柳英朝马匹行去。
姚用急道:“我等是中常侍夏家之人,请大人行个方便,我家老爷将来定有回报。”
那人朗声笑道:“原本是夏家之人强抢民女,那本官还管定了。来人,将那厮拿下,送到洛阳官寺去。”
姚用不敢反抗,大声呼道:“敢问大人姓氏名谁,也好让小人的主家找大人辨说一二。”表明身份语带威胁这招姚用用过很多次,多数见效。
“哈哈哈哈”,那人放声大笑道:“某家姓袁名绍字本初,官拜侍御史,你可听清楚了。袁某先放你回家报信,两个时辰后自行到洛阳官寺投案,要不然袁某可要登门拿人了。”
姚用面如土色,袁绍袁本初,袁逢之子袁隗之侄,誉名满天下,被大将军何进征为掾官,现任侍御史,要说旁人还会顾忌中常侍的权势,袁家还真不怕,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抓个女人还撞上了他。
不敢多话,姚用连忙躬身告退,上了马车急奔回府,先来禀报二公子夏辉。夏辉还在床上拥姬高卧,听到姚用求见的声音,笑道:“可是把小娘子抓回来了,本公子正好没起床,送进屋来给本公子暖床。”
姚用在屋外苦声道:“公子,小娘子被袁绍救走了,他让我回府报信,还让我两个时辰之内自投洛阳官寺。”
屋中一静,半晌夏辉迟疑地问道:“袁绍袁本初?袁家那个袁绍?”
“正是。”
得到肯定答复后,夏辉赶紧起床,召姚用进来细问。等得知人被袁绍救走,夏辉也有些傻眼,他在京中闾巷少年,平日里混迹赌场酒肆、斗鸡走狗、宿娼赌博,浮夸浪荡、招惹是非,别说京中百姓惹不起,便连不少官员们见了躲着走,可是要跟袁绍相比,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夏辉有些幽怨,按说这位袁公子当年可是他的前辈,当年他可自己能惹是生非,至少自己不曾前去抢别人成亲的新娘。说起来自己可是听闻着袁公子的“光辉”事迹长大的,一心想向前辈学习,今日怎么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斗起来了。
思忖片刻,此事惹出袁绍,夏辉不可怠慢,匆匆前去见夏静。
一个时辰后,刘宇从顾明嘴中知道了柳英被袁绍所救的消息,事情越闹越大对白利有利,刘宇嘱咐顾明保护好柳英一家,防着夏家狗急跳墙派人刺杀,等到十七日再去上堂分辩。
顾明想了想,道:“家中尚有闲屋,索性让柳英他们搬过来,这里有人看护,我派人去庄上让鲁飞、燕翼也过来相帮,不行的话再到剑馆请宋师兄帮忙。明日就是十七,今天大伙挤上一挤。”
刘宇点头答应,原本他不打算露面去听审,现在白利一案牵扯越来越广,事情脱出他的预料,他决定还是亲自前去应变。
…………
白虎在西,属金,主杀伐,大将军掌兵主杀伐,何进的大将军府座落在洛阳城西。
府前如同三公府一样立着双阙,阙道尽处的高阶柄两侧是辟邪铜兽,威猛雄壮,府前广场上有持戈的将士往来巡守,盔明甲亮,威风凛凛。
袁绍在府门前下马,执守的小吏上前替他牵马,袁绍深得大将军何进赏识,是大将军府的常客,何进吩咐他可以随意出入府邸。
笑着同小吏点头示意,袁绍大步流星上了高阶往大堂走去,沿路有不少官吏热情地与他打招呼,袁绍一一点头回应,遇到相熟的还停下脚步寒喧几句。
大堂内人声鼎沸,大将军升堂议事,商讨西羌战事。袁绍昂首而入,来到何进面前躬身施礼。
何进道:“本初,今日怎么来晚了,且在一旁落坐,西羌战事不利,我正要听听你的见解。”
袁绍在右侧坐下,道:“车骑将军张公乃是沙场宿将,精勇善战,朝庭只要能及时供应粮草,西羌之乱平定不难。”
何进笑道:“本初之见与某相同,传本大将军将令,命右扶风郡长募集将士、筹备粮草,争取在年前平定西羌之乱。”
公事议罢,袁绍拱手道:“大将军,袁某来时经过天门街,救下一名女子,耽搁了来府中议事。”
何进宽容地摆摆手,笑道:“无妨。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让本初动心,居然耽误了参加府中议事。”
袁绍把路见的经过说了一遍,座中有人道:“我也听家人提及此女子,夏家人着实胆大妄为。唉,宫中中常侍父兄子弟如此猖狂,大将军不能坐视不理啊。”
何进抚须默然,他因妹而贵,与中常侍颇多交往,但作为外戚,又不可避免地与宦官明争暗斗,为了一名酒姬与中常侍夏恽撕破脸,得不偿失。
袁绍知道何进多思少断,正言道:“大将军,你手握天下雄兵为天子所重,正宜携平定黄巾之威,扫平朝堂妖氛,建立千秋功业、名垂青史。何不借此事敲打夏恽,威慑宦官,赢得天下敬重。”
何进意动,拈须道:“本初言之有礼,洛阳官寺开审此案时你不妨前去听审,事后将情况告知于我,某再酌情处置。”
袁绍拱手应是,心中暗叹,何大将军优柔寡断,看来让他对付宦官的时机还未成熟。
注(1):颜良字文恒,文丑字叔恶,史书上没有记载他们的字,只有史学家的考证。两人何时跟随袁绍不明,权当是袁绍在汝南隐居时投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