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怎么醒这么早啊?既然醒了的话就快来尝一尝妾身专门为你煲的粥,很补的呢。”娇俏可人的年轻妇人正捧着碗勺,脸上表情温婉动人,衣着更是不菲。
四周陈设可谓富丽堂皇,完全不似自己所处的那漏风的破屋。
孟龙潭捂着额头,感觉无比失真,自己明明刚刚和好友秦一生与朱孝廉一起登山,可为何在进入兰若寺以后就失去了知觉。
再度恢复过来以后,自己居然连妻子都有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孟龙潭低声自问。
可这自问却被那妇人听到了,只瞧得那妇人嗔怪而又气恼,其中又不乏担心与爱慕。
“还不是秦公子和朱公子非要喊你去登山?哼,还不是这两个害的相公你撞到了头。”这嗔怪是面对孟龙潭的,而其中气恼则是针对“秦公子”和“朱公子”。
“也不知道相公你会不会出什么后遗症,但相公你博学多识,轻易考得状元,想必就算有什么后遗症也只会锦上添花吧?”那娇俏妇人倒是在此刻展现出了对于孟龙潭的担心与爱慕。
可是孟龙潭对此只是一头雾水。
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娇俏的妻子,更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何时摘得了状元郎这一桂冠的。
孟龙潭满心疑惑,可那妇人却好似看穿了孟龙潭心中疑虑一般。
“相公,你莫不是撞到脑袋失忆了吧?哎呀,我是你的妻子啊,你好好看我,有没有想起来啊?”那女人连忙捧住了孟龙潭的脸,直视着孟龙潭的双眸,而后巧笑倩兮的问道,
“当日你我还在婚宴上闹了笑话呢,你想不起来啦?”
孟龙潭听闻,发觉好像,似乎,大概,应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
“我好像有些印象啊。”孟龙潭恍惚中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小娇妻,没由来的生出了熟悉感。
他觉得自己的确是和这小娇妻入了洞房,甚至于就连记忆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哎呦,相公,你可别吓我啊,这事你都能忘掉么?”小娇妻满脸慈爱,“看来还是撞到了你的脑袋,不过好在大夫说只要带你多看看熟悉的东西就能帮助你恢复记忆了,那就和妾身一起看看吧。”
“看什么?”孟龙潭下意识的问道。
谁知那娇嫩的女子却是噗嗤一笑,风情万种的答道:“当然是咱孟家的基业了啊。”
“孟家的基业?”孟龙潭更是疑惑连连。
如果他记忆没有错的话,自家的基业早就已经被败了,早年父亲做生意被人骗了,这倒是无甚大碍,可却惨遭落井下石,自此家族生意一落千丈,也随之家道中落,
原来的大宅院也拿去低了债,如今更是只能靠代写书信贴补家用,又增能说一个惨字了得呢?
好在这一番家道中落也看清了一些人的嘴脸,那与自己有婚约的沈家大小姐原来表现得如胶似漆非己不嫁,可一听到自家破产后就恨不得一晚上撇清关系,更是去到更有权势的人家投怀送抱。
只是,眼前所见的一切,和自己的记忆差别可谓是大了去了啊···
孟龙潭只觉梦幻,可却又无比真实,无论是眼中所见,耳中所听,鼻中所闻,一切的一切都十分真实。
家中豪宅比之原先更胜一筹,仆从婢女如鱼流水般穿梭在家中,
父母安康且身体强健,父亲更是同其他富商谈笑风生间敲定商业计划,自己也顺利的考取了状元,更不用说还有娇妻在侧。
这样的生活又怎么能不叫幸福美满呢?
“看,相公,这就是我们的家呢。”那娇妻挽着孟龙潭的手臂,依靠在肩膀上笑颜如花。
“可为什么我记得我···”孟龙潭刚想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却被这娇妻所打断。
“相公,那只是你撞到头的后遗症罢了,这里才是真实呢,你撞到头的后遗症里都是虚幻的,既然你已经身处真实,又何必去在乎虚幻呢?”美娇娘用食指抵住了孟龙潭的嘴唇,温婉而又俏皮的说道。
指尖柔润的触感在嘴边扩散,孟龙潭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而那美娇娘似乎看出了孟龙潭的心猿意马,便顺势投入了孟龙潭的怀抱当中。
只听得她娇滴滴且欲拒还羞,隐晦间却又带了些许直白的柔媚音调:“相公,你是想大白天就给咱孟家添砖加瓦么?”
孟龙潭见到这美人霞飞双颊,只觉心血下流而后汇聚,那些疑惑,那些察觉到的不妥全都抛之脑后。
他也认为,自己的确是撞到了脑袋才会幻想出那破落户一般穷酸的自己。
是了,那家道中落被退婚只能靠代写过活的生活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那是自己撞到脑袋以后产生的幻想,那些仅仅只是虚幻,现在身处的才是现实!
是了,这里才是真实!
是了,那些只是我因为担忧而生出的梦罢了!
自己所遭受的那些不公,所经历的那些不平,遭受的那些羞辱,那些记忆统统都是假的!
既然那里是假的,而这里是真的,那么我就应该好好的享受这份富贵才是!
想到此处,孟龙潭想开了,他觉得,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想通了的他看到怀中的娇妻,那欲拒还迎的模样多么惹人怜爱?光是看着,光是想着便难以自拔了。
于是便听到他喘着粗气,压抑着那急不可耐,可终究忍耐不住,想要如入无人之境般的将怀中的美娇娘就地正法,
但那美娇娘的一番话却打断了孟龙潭的龌龊念头。
“相公,想来的话,也要先回房啊。”那美娇娘嗔怪的点了一下孟龙潭的额头。
孟龙潭这才收敛,连忙带着那美娇娘回了房。
迫不及待的推开了房门,将这美娇娘扔到了床铺上,便开始猴急猴急的脱下了衣物。
“相公?你怎么这么猴急啊?”美娇娘笑道,也轻解罗裳。
孟龙潭也连忙扑了上去,拥吻着美娇娘,也帮着美娇娘更衣,只是他笨手笨脚,全无建树,美娇娘也只能无奈且宠溺的笑着,耐心指导着孟龙潭,也为孟龙潭做着示例,
可那罗裳解到一半,美娇娘便花容失色,无比惊恐:“啊?!!怎么会?!”
她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了孟龙潭,更是捂住了脸。
孟龙潭正兴趣盎然,值此一遭不免有些不快,可那美娇娘是在可爱动人,也不便发脾气,遂温柔问道:“怎么了?”
美娇娘尚未回答,孟龙潭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龙潭,这里是假的画中世界,快和我回去吧。”那声音无比熟悉。
孟龙潭听到以后猛然回头,只瞧见那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不讲礼数的推开了自己与妻子房间的房门。
这不速之客身长八尺,身形瘦削,剑眉狐眸,仪表堂堂,看似不苟言笑,可始终带有六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狂放不拘理法之邪气。
“一生?你怎么能够随意闯入我家?何况这里还是我和···”孟龙潭刚想呵斥秦一生。
却见秦一生一手虚握好似执笔,凭空虚画几笔,他身后的床铺便骤然崩塌,墙壁也随同斑驳,就连角落处也附上了层层厚重蛛网,
至于那床上的美娇娘,则是一瞬间就从眼前消失,毫无踪迹。
“秦一生!你使了什么邪法?!”孟龙潭大惊,可是随同升起的却是怒意,他愤怒至极,完全不顾秦一生此刻状态,便冲到了秦一生的面前,揪住了秦一生的衣领,“秦一生你到底使了什么邪法?!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他目眦欲裂的吼叫着,甚至一度失语,只是怒吼着,倒也没有殴打秦一生,想来还是怕的。
秦一生见状没有动怒,只是淡定的皱眉。
他凑到了孟龙潭的耳根旁,还用手挡在了嘴外,一副说悄悄话还害怕被人听到的模样。
孟龙潭只听到秦一生在自己的耳边真诚而又妖言惑众一般的说出了一句话。
“醒一醒,你没有老婆,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说的很真诚,可孟龙潭只觉得秦一生是使用了邪术的罪魁祸首。
他也终于恼怒了,挥拳便朝着秦一生的脸上打去。
只是字迹却击中了一团墨色的人形,漆黑的墨汁炸了自己一身,
而那墨汁更是从原地爆散,也好似洪水决堤一般的淹没了自己所处的整个孟府。
那一众下人仆从婢女们在墨汁洪水当中起落沉浮,也被渐渐染上了墨色,最后沉底落入墨汁当中,
这墨汁也像是吸收了所接触的一切,将入目所见的一切境地都吞噬殆尽,
随之越涨越高,一如灭世洪水那般,将世间万物都席卷而后掩盖于水下。
可自己所在的房间始终是这水墨洪流当中的一片净土。
孟龙潭望着面前的一切,眼中失去了神采。
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幻,而自己所经历的那失败人生才是真实。
或许他依然坚信此处才是真实,可是那水墨洪流所造成的墨世却随着巨浪一下又一下不断地拍击着动摇的内心。
“此时不醒?更待何时?速速醒来!”身后秦一生一声暴喝。
孟龙潭还未回神,就被秦一生一脚踹进了眼前突兀生出的门中。
孟龙潭便只觉得从眼前世界当中抽离,一切景物飞速在眼中后退,当入目所见终于稳定后。
却是站在兰若寺中呆滞欣赏着画壁的朱孝廉,
还有那个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秦一生。
“怎么了?”秦一生看到了孟龙潭的失神,关切问道。
“没什么,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孟龙潭似是有些许感慨道,毕竟自己所见的一切都太过于不真实了。
“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听着孟龙潭的话,秦一生打趣接话道,而后又像是安抚情绪一般,却又针对的说道。
“梦嘛,总是毫无条理也毫无逻辑的。”秦一生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朱孝廉的尖啸打断了。
“你们不要过来啊!!!”
朱孝廉从呆滞当中恢复便开始上蹿下跳,甚至躲在了秦一生和孟龙潭的身后,戒备的望着四周。
等发现回到了兰若寺以后,朱孝廉才挠了挠头,心有余悸的后怕道。
“我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极为真实艳丽而又极为可怕的梦,我梦到了···一生在我的梦里扮演了一个法力高强的仙人,为我揭示了红颜易老的道理。”
秦一生看着朱孝廉:“梦嘛,总是毫无条理也毫无逻辑的嘛,看来这兰若寺的确有些不为人知的玄奥之处,以后还是少来吧,省的这梦里有什么梦魔吸收你我精气吧,快走快走。”
他连拉带拽的催促着两个好友。
“哎哎哎?一生你怎么这么迷信?”朱孝廉不满道。
旁边的孟龙潭看似很想附和,可始终没有说话。
“得了吧,左眼跳财,右眼跳则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这叫选择性逆天。”秦一生说着白烂话,“你们啊,太年轻太简单,这里面水很深,听生哥一句话,你们把握不住的啊,所以还是随生哥速速回去罢。”
语毕,他便不由分说的拽着朱孝廉和孟龙潭赶忙离开了兰若寺。
他想赶快完结了长生录给出的事件。
可直到下山且送两人各回各家,长生录也没有给出进一步的指示。
‘怪了,我明明把朱孝廉和孟龙潭带出画壁了,可为何还是没有显示结束?’
坐在书房里,吧嗒着烟斗想着,他觉得长生录是不是延迟了。
可他一回想起朱孝廉和孟龙潭那依依不舍的表情,
便知晓可能他们两个的人的确出来了,
可他们的“心”却还留在那里面。
颇为无奈的,秦一生做了一句打油的残诗。
“朱墨可否题孝廉?此潭无龙亦无梦。
唉,你们俩的名字和你们俩经历事件起来的表现怎么就相去甚远了呢?”
他也颇为感慨,
并决定给这两人做个话疗。
好让这两个人的“心”能回到自己的腔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