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廉跟着自家老爹去了正厅,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正悠然品茶,也不时欣赏着朱家正厅所摆放着的挂画。
“哎呀,乔大人,让您久等了。”朱家老爹稍许谄媚,“这是犬子朱孝廉。”
身边的朱孝廉也举止得体的躬身致礼:“见过乔大人。”
“哎哟,朱老弟啊,大家都是同乡,我这次出来穿的又不是官服,不用这么拘谨,再说了,我是来你家做客的,这搞得我反客为主了多尴尬啊?”乔凛连忙起身,端详打量着朱孝廉,随后客套了起来,“令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啊。”
“乔大人说笑了。”朱孝廉笑道,“孝廉啊,你去把一生请来,乔大人很欣赏一生的画作啊。”
“爹,不着急,一生等会就会和龙潭来咱家,我们三个还要就一生心开创的漫画一事进行商讨。”朱孝廉也是个小人精,这就把秦一生的漫画给抖了出来。
“漫画?那是何画?也是那位秦一生画师的画作么?”乔通判听了,来了些兴趣。
“是啊,乔大人您要不要掌掌眼?我正好看完试阅版。”朱孝廉提议道。
“试阅版?哈哈,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就是灵光啊。”乔凛大概能够理解试阅版是什么意思。
“大人请看。”朱孝廉说着,便把试阅版呈上,乔凛接过。
“乔家江湖志?嘿?还是本家。”乔凛打趣一句,而后翻开。
【乔家的故事,源于一场大雨,也源于乔家的血之宿命,更源于那一件奇物——血罗刹之面···】
翻开后,乔凛微微挑眉:“这便是漫画么?还真是一种新奇的画派,比之连环画更多出了十分生动啊。”
乔大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好似心神已经完全沉迷于这画中世界一般,身临其境。
看到那邪魅的狄傲戴上血罗刹之面化作罗刹血鬼之时,乔凛却是吓了一跳,
乔峤与那狄傲拼死相斗时点评乔峤为好汉,正当他以为血罗刹已死时,却忽的瞧见温清救下了狄傲。
试阅版结束,乔凛迫不及待的想看正式版。
朱孝廉也早有准备,直接送上。
乔凛又马不停蹄的看了起来。
待看到乔峤学习仙道波纹功之时,又直呼奇遇,
而后又看到异国武士被乔峤的精神打动赠予宝剑,暗叹一句英雄,
直至乔峤怀抱狄傲头颅死去,狄傲那一瞬间的失神,乔凛面色复杂。
而后漫画之中,时光荏苒,光阴如梭,乔峤的孙子乔斯夫解开了蒙面黑布,露出了与乔峤相同的面容以后,第一部的故事戛然而止。
【乔家江湖志·卷一·光影之血·完。】
【乔家江湖志·卷二·斗战潮流·未完待续。】
乔凛直呼过瘾,也回味无穷。
“奇才啊奇才,以漫画呈现故事,这是可视的话本小说啊。”乔凛称赞着秦一生,倒是瞥见了三个陌生年轻人,这三个陌生年轻人似乎早就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打扰看着漫画的自己。
一个凤眼狐眸,仪表堂堂。
一个面貌魁岸,英武无比。
另一个英俊倜傥,虽衣着寒酸却气度不凡。
朱孝廉正同三人低声交流,面露窃喜之色,那凤眼狐眸的则一脸“还有这种好事”的表情。
“大哥,乔大人看咱们呢,打个招呼吧。”秦月云拍了拍秦一生的肩膀。
秦一生瞧见乔凛望过来的目光,起身拱手:“见过乔大人,在下秦一生,这位是舍弟月云,这位是我和孝廉的发小孟龙潭。”
三人一同致礼,乔大人含笑抚须,出声赞道:“郭北城当真人杰地灵啊。”
朱孝廉半开玩笑的方式拍着马屁:“要不乔大人怎么回乡时能一眼相中一生的画作呢?这是人杰之间的惺惺相惜啊。”
“当然是惺惺相惜,年纪轻轻,画作就有如此神韵,我这好画成痴之人已有十多年没见到如此佳作,更不用说以往能见到的佳作大多出自成名已久的老人了。”乔凛称赞着秦一生,“不知秦小兄弟师出何人啊?”
“无门无派,硬要说师出何人···可能要说是人法地法天法道法自然吧。”
“那就是···自学成才?”乔凛看秦一生模样坦然,便也相信秦一生未有说谎。
“可以这么说吧。”秦一生应下了。
“好啊好啊,我大靖画坛不日又将多出一位新秀。”乔凛大喜,连忙抓住了秦一生的手,模样甚慰,“秦小兄弟,不知你有无进军画坛之意?若有此意,我也认识诸多名家,可将你引荐给他们。”
“这个嘛?还真没有,我画画不为名利,纯靠兴趣,真要说为什么画画的话,还是为了练级。”秦一生尴尬着,也没有缩回手。
大罗洞观能瞧见乔通判有无心鬼,这乔通判表里如一,哪里有心鬼?
秦一生能看得出来,乔通判是真心爱画,也是心怀画坛的惜才之人,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让大靖画坛百花齐放之人。
这样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还能保持这份纯粹,也是十分难得。
“练级?哦,秦小友你的意思是练习好让自己的画作更加精炼是吧?”乔通判听后问道。
“是的,但是乔大人,我真的没有进军画坛之意,让您劳心劳力说不过去。”秦一生也以晚辈面对长辈的姿态面对着乔通判。
“唉,可惜可惜。”乔凛缓缓松手,拍了拍秦一生的肩膀,面露遗憾,“人各有志,我理解,可我真不愿见到你这等大才埋没啊。”
“乔大人,我志不在此,作画只为修养心性实相,真对不住让您失望了。”秦一生再度拱手,却是致歉,但也说了漂亮话,
“何况乔大人能够赏识我的作品,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有道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对我而言,知己重于名利,您便是我画作的知己啊。”
“人生难得一知己,的确难得。”乔凛虽遗憾,可更多却是老怀甚慰。
“既是知己,那我便送知己一幅画吧。”秦一生对乔凛道。
“哦?你的画作在我看来值千金,你确定只是送我?”乔凛调侃道。
“千金散尽还复来。”秦一生笑了笑。
“好,就凭你这个心气,以后若遇到难处,大可找我。”乔凛也哈哈一笑。
朱孝廉在听到秦一生说送画时,便也吩咐好了下人准备笔墨纸砚,适时的领着二人去到了书房。
孟龙潭和秦月云也跟在后面,孟龙潭难以置信的看着比自己还高的秦月云。
“你是月云?”
“对啊,龙潭哥不认识我了?”
“你把胡子刮刮吧,不然我真认不出来。”
一行人进了书房,秦一生皱了皱眉:“地方太小,画纸太小。”
朱孝廉听罢歪了歪头,但还是知道秦一生的意思,换了纸,又将笔墨纸砚搬到了院子里。
“这样如何?”朱孝廉问道。
“在地上铺一层台布,把画纸放上去。”秦一生又道。
朱孝廉照做,另外几个旁观的不解,只道这可能是秦一生的作画时的癖好,倒也没有说话。
“这样够了么?”完事后朱孝廉问道。
“够了。”秦一生淡笑道,将墨锭研磨,随后便拿起砚台,朝着画纸随意泼开。
而后左右手指缝中各自夹着毛笔。
十指连动,笔走龙蛇,那一团团墨水被合理分流引开,不多时便呈现一副春山吐翠,流泉飞溅,高山流水之相。
在这高山流水之中,一人抚琴与矶石上,另一人则闭目侧耳,倾听着琴音。
虽只是观画,可却有一种切身体会到清泉流响之意。
至此,秦一生将画笔原物放还,要了一碗水,含在口中,随后喷吐而出,有如神来之笔。
水珠浸润,墨迹晕开,看似紧绷的画中图像适时舒展,清新淡雅。
待到画纸稍干,他便提笔题字。
【高山流水遇知音·赠乔凛。】
最后落款。
“此画赠予乔大人。”秦一生拱手道。
“好,好,好!神乎其神,这般放肆写意,可让小老儿我大饱眼福啊。”乔凛惊叹激赞。
将画处理好以后乔凛爱不释手的捧着,也对秦一生说出了交心之言。
“秦小友,虽然你无意进军画坛,但我也不会让你的画作埋没的。”乔凛满意道。
“乔老哥,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如此。”秦一生连连摆手。
“要的要的。”乔凛笑道,“哦对了,你那本《乔家江湖志》能否送我一本?我想给我孙子看看。”
“当然是能送的啊。”秦一生大方道。
二人说说笑笑,几个人也送乔凛回到了暂住的旧宅,而后便也往回走。
“你马上要出名咯。”朱孝廉一拍秦一生肩膀。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还是继续低调些比较好。”秦一生回复道。
没过几天,乔大人打道回府,临别前赠了秦一生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还表示另外为秦一生准备了一份大礼。
而后便离开了郭北城。
之后秦一生才发现这份大礼有多大,《乔家江湖志》的漫画卖脱销了,就连秦一生本人玩票性质的练习作也被卖脱销了。
虽然无意进军画坛,但在乔凛本人的帮助下,秦一生已然作为新晋画师名声大噪了起来。
一同名声大噪的还有他的《蜀山仙剑传》与《西游释厄传》,一时间市场多出了无数【秦一生新着《蜀山仙剑传》】的盗版书,作者名叫秦一生新。
这让秦一生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自己也是文抄公,大哥不说二哥,自己也不占理,所以也没有追究,更何况这个时代也追究不起来。
反而是自己的画难以模仿,诸多模仿者仅仅只能仿形而无法仿神,更不必说正版易求。
时常有人来求画,秦一生也是来者不拒,反正怎么着都是画,他也就是象征性的收点钱,也不会追问求画者是真收藏还是当个二道贩子转手。
这年头大靖文人大多喜好风雅,谈论风花雪月之事,一些官宦附庸风雅也不在少数,
所以秦一生的画作也从郭北城这一偏僻小城经过二道贩子的手辗转到了各个城镇,加之乔凛背书,一传十十传百,这份名气开始了成倍增长与发酵。
而实相图也得到了长足的进化,虽然还是无法显形,但是秦一生的画作已经具备了些许神异。
如此秦一生便准备挑个时间进行下一件志异事件。
这不,小半个月不到,朱孝廉登门拜访,还带了一个秦一生不认识的人。
“一生,这是我表兄,朱尔旦,他想拜托你为他画一幅美人图。”朱孝廉为秦一生引荐。
“秦兄你好。”朱尔旦拱手致礼,也差家丁送上墨宝与纸张,“久仰久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朱尔旦?好家伙?不会是陆判剧情吧?莫非下一个志异事件和朱尔旦有关?】
“你好。”秦一生还礼,但却在朱尔旦送上的画纸上眼神停留片刻。
他接过画纸,纹理细腻,入手质感颇为嫩滑,不似抚纸,倒像是在感受温润的女子皮肤。
秦一生眉头紧蹙:“这纸···莫不是人皮所做?”
“啥?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孝廉怒问道,“表哥你这是来找一生晦气么?”
朱尔旦苦笑道:“表弟你莫气,秦兄您也不要多虑,听我一一道来,这纸虽是人皮所做,但所选用的却是一罪大恶极的女山匪之皮,这山匪伤人害命不在少数,被一任侠所伏,可那任侠稍不留神,女山匪便用邪法逃遁,只留下了这皮子,后来这任侠经过龙虎道宫的天师点拨,将这人皮鞣制成纸,便是为了破那山匪邪法,所以秦兄不要多虑,这叫废物利用嘛。”
秦一生对于龙虎道宫略有耳闻,大靖严格来说是中央集权君主制,早年的开国皇帝郭跃武便立龙虎道宫为国教,各代龙虎道宫掌教均有不参与朝政的国师一权。
不过虽说是国教,却也没几个人见过真材实料的道术道法。
只不过秦一生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大罗洞观瞧这朱尔旦虽然也有心鬼,但这心鬼只是渴求美人,没法看出更深层次的东西。
所以秦一生心中问询长生录。
“朱尔旦所言是真是假?”【你已支付一天阳寿,朱尔旦所言为真。】
“秦兄若是心中不信,也还请秦兄莫要怪罪于我,这画纸虽未人皮,可···”朱尔旦看秦一生没有回话,略有急切。
“没事,你既然是孝廉的亲戚,那我会相信你。”秦一生接过人皮纸,“只是还需要等我构思好才行,头一次用人皮纸,得做些准备。”
秦一生话音落下,长生录翻页。
【你自主开启志异事件,该次事件开启不收取阳寿。
请在人皮纸上画出朱尔旦所求美人之图。】
“人皮纸上画美人,我难道开启的是···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