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虞问:“如果他给不到三十亿呢?”
“杀了。”
“噢。”
“去谈。”费怀信命令:“谈妥立刻告诉我。”
李虞走了,我正要跟上去,身后突然传来命令:“站住。”
我转过身,问:“干嘛?”
他瞅瞅我,抿起嘴巴:“过来。”
我才不过去:“我还是觉得是你强词夺理,既然你这么决定,那你就不应该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训我!”
他重复:“过来。”
“不过去!”
他招手:“乖,你的宝宝让你过来。”
我顿时板不住脸,走过去靠到桌沿边。他揽住我的腰,说:“如果庄麟不结账,你记得跟你哥哥解释。”
“为什么要我解释?”
“他在这里拿不出钱。”
“那我哥哥怎么会让你赊账?”那可是二十亿!
“人是帮他妹妹杀的。”他坏笑起来:“亲哥哥,一定能免债。但如果庄麟拒款,还要杀他。庄士德一死,庄麟变成百分百股权,身价、难度、价格全部水涨船高。”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我哥哥肯定得跟我要钱,如果我没有,他肯定要跟我爸爸要!
“我早晨说杀了。”
“现在也可以去杀啊!”我赶紧去抱他:“我知道错了,小宝宝,求求你。”
他挑起眉梢:“求我什么?”
“杀他吧。”
“十亿很值得。”
“那他如果不付账,你就帮我先垫上。”垫着垫着他就忘了。
他摊手:“我没钱了。”
他肯定有办法解决,否则不会坐在这里陪我闲聊:“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抬起眼睛,望着我,不吭声。
“我没资格管你的事,我以后再也不乱参与了。”我抽鼻子:“我以后再也不找你办事了……”
他立刻就笑了起来,伸手抱住了我:“放心,真那样就跟繁音商量,请他先再杀庄麟收款。”
我就知道!
我拍他的脑袋:“你就是故意的!”
“嗯……”他拖着长长的鼻音:“你去商量。”
“宝宝!”我赶紧抱住他。
他胸膛震动,揉了揉我的背。
傍晚时,李虞说搞定了,费怀信去联络了繁音,那边说如果庄麟肯配合提供些有用信息,一星期内就可以搞定。
费怀信的病也基本好了,晚上睡觉时已经不需要护士。而且他在睡前把我这样那样了一番,然后硬拉着我骑自行车去了教堂。
他病了,却非要去告解。我就骑车载着他,下坡时挺惬意,夜风吹着,他在后面抱着我的腰,夜空中漂浮着花和树木的香气,教堂的钟声在寂静的岛上回荡。
上坡时我骑不动了,费怀信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拉着我,就像在学校里散步的情侣。
教堂还挺远,我怕他吹风发热,时不时用体温计照他,状态一直不错。
走到半山腰时,他突然问:“你喜欢这吗?”
“喜欢。”这里建得就像世外桃源,如果能在这种地方建孤儿院。请最好的老师,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在这里恬静得长大,考上外面的高等学府,成就属于自己的人生。捐款无法最大化改变孩子们的人生,给他们最好的环境才可以。
“这将来要给鲤鱼。”费怀信轻轻地说:“我买一个给你。”
我问:“为什么给鲤鱼?”
“离赌场近,赌船可以到这里补给。”
“那你爸爸不是也参与建设了吗?”
“嗯,他出了一半钱。”他说:“但鲤鱼不喜欢小孩子。”
我不由一愣。
他看过来:“不想建孤儿院?”
“想。”我不由红了眼睛:“你想买岛是想帮我建孤儿院?”我没有对他说过,而他从不同情任何人。
“或者买一块地,但并没有合适的。”他叹了口气:“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买到。”
我扯住他,必须确定这件事:“你是为了我才想做吗?”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说:“突然想做点善事。”
“可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做善事?”他这行不需要善良,那不仅没有用,还会让他陷入危险。黑帮嘛,赚得都是黑心钱,最容易合法的赌场也逃不出骗术:“如果是为了我,就说是为了我就好。”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也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睛,既害怕又期待。因为要买这么一块岛,要付出这么多精力去打理,还要供养孤儿。如果他喜欢慈善,能因此得到快乐,那我很愿意。可如果单单为了我,它就变得很重。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什么答案,在我还没想好时,他已经告诉了我:“如果你喜欢养马,我也可以给你建马场。”
我没说话。
“抱歉。”
“在你心里,孤儿和马是一样的?”我没有怪他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
“是。”他看来并不想说漂亮话粉饰:“因为我不认识他们,更不了解。也不需要有接触。”
我没说话。
“我希望你高兴。”他握紧我的手,轻声说:“抱歉。”
“为什么说抱歉?”
他依旧很紧张:“我没有同情心。”
“没关系。”我真的没有怪他:“我不要求你同情他们,你不用觉得有压力。我只是觉得意外,想知道你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同情他们。”
他沉默地搂住了我。
我俩继续沿着上坡走,已经能够看到教堂的灯光。
我突然想起一件顶重要的事:“你脖子上为什么会有个伤口?”
他没说话。
我忙说:“你病的时候我想摸摸,但你一下子就很害怕,不停得打哆嗦。”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多钟,才说:“我爸爸说出生就有。但我偶尔梦到有人用刀顶着这个位置。”
“生病的时候才会梦到?”
“小时候总能梦到,长大后只有生病才会。”他说:“我问过我妈妈,她说我小时候受过惊吓,但那时我亲生母亲还活着,她不清楚情况,我爸爸不肯告诉她。”
“可能是怕你吓到吧。”我说:“伤口好像在动脉附近。”
他又沉默。
我正想换个话题,他忽然说:“我觉得挟持我的人现在还在我身边。”
“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他轻声重复:“只是感觉。”
这岛上的天主教信徒还是蛮多的,所以教堂没有雇人,而是信徒们轮流打扫。
此刻教堂里有几个守岛的随扈在祷告,见到费怀信并没有动,大概是因为神的面前人人平等。
我不能进入祷告区,就站在外面参观。教堂里的雕塑非常精美,气氛神秘而幽静,每一个柱子上都雕刻着经文中神的塑像,看上去慈悲而温情。
我总是忍不住想,有信仰到底意味着这个人坚强,还是脆弱?
神性到底是暖的,还是冷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费怀信出来了。我顺口问:“这里能结婚吗?”
“嗯。”
“是有效的?”
他目光怪怪的看过来:“法律上无效,但宗教中有效。”
“……”
“怎么?”
“要不……”我知道不可能,但我想想总没错:“咱俩以后就到这结婚吧?”
“你得入教。”
“不能通融?”
“不能。”
“骗人,我表姨就没入教。”
“所以宗教并不承认她。”他语气放轻:“我爸爸也不承认。”
“可是……我想起来了!”谁说必须要入教:“李太太是教徒,但她先生不是,他们就是在天主教堂办的婚礼,而且听说李太太并不是第一次结婚!”
“不同教堂不同规定。”他强调:“这里不行。”
“那就算了……”我说:“我才不要每次*都要告解。”
他微微地笑起来:“这样你就不用站在外面了。”
“我也不要把我的秘密告诉神父。”我说:“很丢人的。”
他没吭声。
我骑上自行车,说:“上来,我拉你回去。”
等了一会儿,他还没上来。
我一扭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我。
大概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认真,我的心忽然开始慌乱:“怎么了?”
一直过了很久。
久到我开始觉得有点冷,脸颊发麻。
他突兀地开口:“仓库里有戒指。”
“我知道。”那个三十克拉的大钻戒。
“虽然没有法律意义,但有宗教意义。”他的神色被月光照得特别柔情,他的声音也被晚风吹得摇曳颤抖:“我们去结婚吧。”
我一下就呆了。
“请鲤鱼来观礼。”他舔了舔嘴唇,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紧张:“赌城有卖婚纱,我现在去买,天亮之前就能回来。”
我完全懵了:“就在这里注册?”
他握紧了拳,点头。
“你来真的?”
“只有宗教意义。”他再次重复,且强调:“只约束我。”
我明知道不该,但还是跟他连夜去了赌城。
我俩谁都不困,甚至没有在路上聊天。很怕一开口就没了士气,打了退堂鼓。
赌城这边法律特殊,婚礼注册比其他地方更便捷。所以总有人赶来注册结婚,婚纱行业也十分发达,到现在还在营业。
我俩一路奔走,挑来选去,天微亮时,才选定了一套价格挺便宜,但非常精致的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