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大雨终于停了。
我们一行人连忙收拾赶路,天越来越黑,路也越来越走,走到泥泞处,费怀信就得背着我,盛萌萌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要人扶着。
雨后的山上十分冷,后半夜盛萌萌突然开始头晕,我们必须再次停下。附近正好就有山洞,费怀信替她检查了一下,说:“应该是感冒。梁默。”
“是。”
“带人去多找点干木材蘑菇,煮汤给她喝。”
梁默把男女各带走一半,山洞附近留下了少量的随扈和廖廖几个女保镖。
费怀信掰了掰盛萌萌的眼眶,压低了声音:“把枪给我。”
他从小就爱着的手枪已经给了我,虽然盛萌萌的症状像感冒,但她上午还找我们玩牌,现在已经脸色发乌。她意识还好,听到费怀信这样吩咐,立刻握住了他的手:“怀信……”
“把她的卫生棉拿出来收好。”费怀信叮咛完,就站起了身。
山洞里有女保镖在煮汤,我忙着解盛萌萌的裙子取卫生棉,只听到枪响,但并不是很害怕,毕竟女保镖没有武器。
但盛萌萌脸朝我背后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杀人场面,浑身不住得颤抖,呼吸更加艰难。
她用的是棉条,血很少,颜色非常深,此外看不出别的。棉条是内置的,但情况特殊,我只能把手伸进去检查,感觉里面似乎已经肿了。经期体内有创口,可以判断是通过这种手法下毒。
我搞定时,费怀信也搞定了。余下的随扈将活着的女保镖绑在山洞里盯着。
我把棉条给他,说了她的身体状况,他详细询问之后,和我的看法一致。但我们已经进来好几天,手机已经报废,其他通讯设备也是时好时坏,完全没有条件立刻送盛萌萌去医院,药也不能乱喂。
棉条是我给她的,绝没有毒。现在可能的状况是盛萌萌自己搞苦肉计,或者就是她的保镖里有人想杀她。
但不论是哪种可能性,都明显是想要栽赃给我。我们必须先查明,也希望盛萌萌能醒来,告诉我们她身上发生了哪些异常。
梁默回来时,女保镖已经通通被制服,也采了蘑菇,运气很好地打到了一只兔子。
女保镖的人数是对的,但有五个在抓捕过程中自杀了,两个失踪,但因为物资控制在梁默的手里,并没有丢失。
剩下的人审不出来。
外面又开始下雨,虽比昨天小一些,但信号因此更加不好,一直无法联络到外面。
幸好盛萌萌的意识已经渐渐清楚,我连忙问她:“什么人动过你的棉条?”
她吃力地张开口,却被费怀信打断:“你为什么开始用棉条?”
她的神色立刻就开始犹豫,眼神开始游移。
“你是让哪个保镖陪你去方便的?”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性。山上没有洗手间,她需要有人帮她盯着,没有找我,也只有找她的保镖。那就可能让保镖帮忙拿一下。
她努力回忆,我想她需要安慰,便抱住了她,抚了抚她的背。
她好久才回忆起来:“阿玲姐……”
叫阿玲的保镖刚刚已经统计过了,她死了。
“还有其他人吗?”
“记不清了……”她摇了摇头:“我把棉条交给过她。”
费怀信依然在执着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开始用棉条?”
她眨了眨眼,看着费怀信,虚弱地说:“我早就开始用了……”
他沉下脸。
她立刻就往我怀里钻,她现在生死未知,我的确觉得她可怜,忍不住抱了抱她,对费怀信说:“这个暂时还不是重点,你别急着问。确定毒的成分比较重要。”
费怀信没吭声,打开我的包,拿出新的棉条,说:“她用的这种棉条是无菌包装,毒或者以粉末形式抹在包装外面,或者以液体形式注入里面。棉条遇到液体会发生膨胀,就算不明显,也不会毫无变化。”
盛萌萌被他的表情吓得满头冷汗,却不得不被迫回忆许久,才开了口:“我仔细看过,没什么不同。”
假定盛萌萌现在的反应不是说谎,那么有毒物质就是抹在了棉条的外包装上,她使用时需要用手指旋开包装,然后用手指打开尾部形成伞状部分,在这期间她的手指势必要一直接触棉条,棉条表面自然会沾上毒物。
但她的*并没有进一步溃烂,也在消肿,这证明毒性并不强。
两个失踪的保镖没有找到,如果她们是跑出去报信,那么如果盛萌萌死了,我难辞其咎。
费怀信便倾身过去,压低了声音,说:“萌萌,我们已经联络到外面,直升机今天就能来接你。”
她看看他,又看看我,往我怀里钻。
“我可以让直升机回去,只要你说谎。”
她咬住了嘴唇。
我也忙说:“你的情况非常严重,毒已经进入你全身,而咱们现在没有药,只有去医院才能诊断出你中的毒是什么种类!现在问你什么你最好都说清楚,千万不要说谎!”
她慌乱地点头,一边流泪,一边死死攥着我的手臂:“我知道……我知道……”
费怀信还没说话,她继续说:“我今天是第一次用棉条,因为保镖说对痛经有帮助。我流产之后总之在痛,所以才……”
费怀信打断她:“我女儿在哪?”
她呆住了,看向费怀信。
“梁默。让飞……”
“怀信!”她哭叫起来:“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
费怀信没吭声。
她又扯我的手臂,满面是泪:“韩小姐,求求你。我来真的是希望可以帮忙,可是孩子真的和我没有关系……我的确知道你怀孕,也要我爸爸去把孩子要过来,我来养。”她哭得几近断气:“那是因为医生说我的身体不好,以后不好再有小孩。可是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我问了好几家医院的,你们可以回去之后都问问的……我真的没有……我之前很怕所以才说谎,我没有偷孩子……”
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我心里五味杂陈。的确,我们认识的女人里只有她的身高符合,但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依然是这种态度。
也许真的是我们搞错了,那终究还是我对不住她的多些,毕竟她的孩子不论是谁的,都是我不理智所致。
我抱住她,突然发现她的身体很热,拿温度计一看,发现已经开始发烧,忙说:“我们先救她吧。”
费怀信没吭声,打开药箱,扔来一板药,说:“先吃这个顶着。”
飞机当然还没联络到,我给盛萌萌吃了药,烧先退了,但她又昏了过去。此时费怀信终于联络到了飞机,但天气情况不太好,需要先等两小时,且没有降落地点。
中毒这种事耽搁不起,但费怀信明显并不想让自己的人和飞机冒险。
盛萌萌昏过去后,我让手下盯着,悄悄去找费怀信。他正在山洞外,梁默帮他打着伞。
我过去拽他,他不悦地瞟了我一眼。
“也许真的不是她,毕竟她也清楚自己中毒就要死了。”我解释给他:“现在要做得是查出下毒的人是谁。”
费怀信看了看我,轻声说:“是我。”
我不由一愣。
把毒下在棉条上的手法简直像个女人,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去联想费怀信,其实我跟他才是最有动机的人。
距离这么远,话肯定不会传进盛萌萌和女保镖的耳朵里。我连忙问:“你干嘛这么做?”
“处理她的保镖。”他道:“再看看她是否能说真话。”
“那飞机还会来送她去医院吗?”
“不会,她死不了。”
“可跑掉的那……”好吧,我懂了,她们肯定也死了。
“先控制了。”
棉条的下毒手法像女人,确定摸过它的人也只有我跟盛萌萌所记得的保镖,现在保镖有死有逃,直接把我身上的疑点引导去了保镖是否有主使,为了盛萌萌的安全,就要处理她的所有保镖。
山上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尸体,找到时必然已经被处理。
“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有交代,也许真的是我怀疑错了。”
费怀信没说话。
如果说之前盛萌萌被用刑时还因为刑不够重,而且觉得自己家人会来救她才会咬死,这次已经毒发而且缺医少药,她却仍坚持。我们已经一再承诺只要交代就不杀她,孰轻孰重,再蠢的人都该分清了。
我们均陷入沉默,这时,费怀信说:“那就不用再给她机会了。”
“怀信……”我知道他冷血,可是这感觉对我来说并不好:“如果她没有偷毛头,那她其实并不该死。等找到毛头,还得洗清你的事,你难道就愿意被这么误会下去?”
“那件事不重要。”他说:“你相信就够了。”
“可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她……”我也很想不要优柔寡断,但总要讲道理:“先别杀她,等找到毛头之后再说好吗?”
他显然对我的态度不满:“你问过教母?”
“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