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润举着刀脸上也溅了血,喘着粗气警惕的盯着他,老妇忙叫道,
“快来给我解开!”
林玉润过去用刀割断了绳子,老妇接了她手里的刀,走过来手起刀落,在那汉子的四肢脚踝之处,手腕之上干净利落的割出了四道伤口,却是将他手筋脚筋挑了,
“啊!”
那汉子惨叫不断,虽是中了药也痛得在地上翻滚起来,
“婆婆好生厉害!”
老妇道,
“老妇我别的手艺没有,这挑筋倒是会的,老东西猎回来的畜生都是老妇我宰杀的!”
说着还指着那伤口给林玉润讲解一番,两人这厢又合力将那汉子用绳子在脖上打了一个活结,另一头栓到了院中的木桩上头,
只是两人虽敢伤他,却没那胆子杀人,商量了一番后便打算等着男人们回来再说。
当下便任那汉子在院中,待药效过去了,那汉子便开始惨叫起来,双臂虽能抬动但两手却是软趴趴无法解开脖上绳结,老妇嫌他叫的实在烦人,便用破布堵了他的嘴。
到了晚上,林玉润便与婆子睡在了一处,两人躺在床上都支了一只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那汉子在木头桩子旁,本是奄奄一息了,却不知为突然又不停的扭动挣扎起来,嘴里呜呜叫着似十分凄惨的样儿。
林玉润与婆子被惊醒,
“婆婆,他这是怎么了?”
老妇摇了摇头,
“我也不晓得!”
两人也不敢出去,只是在门缝里瞧着那一团黑影不停的翻滚,挣扎着,许是挣扎之中把嘴里的破布弄掉了,却听那他凄惨至极的声音立时传了出来,
“救命!救命啊!啊……啊……救命!”
林玉润两人吓了一跳,牵着手你望我眼,我望你眼,
“婆婆,要不然我们出去瞧瞧?”
老妇想了想,
“你且等一等!”
进去把自家老东西那把大砍刀捧了出来,
“他若是敢耍花样儿,老妇立时便砍了他!”
两人提了油灯出来,小心翼翼走到院子里头,见那汉子在地上不停翻滚,灯光所到之处黑压压一层不知是什么东西。
老妇却是知晓的,吓的脸变了色拉着林玉润躲回屋子里,连忙插上了门,
“婆婆那是……那是什么?”
“那是山里的大黑蚁,只有夜里才出来,每一个就有半根手指头长,只有那山村老坟旁才有这东西的巢,它们专吃腐肉,那汉子还没死怎得就把它们引出来了!”
这大黑蚁别瞧着只比一般的蚂蚁大一些,但那嘴上却是锋利的齿牙,专用来撕咬腐肉,这山中慢说是人,便是老虎、豹子都怕它们,这才是真正的山中大王!
两人生怕那大黑蚁钻进屋子,只得一夜点着灯,时时起身查看,就这般到了天亮。
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外头便瞧得仔细了,那汉子还没有死,只是身上早已没有块好肉了,也叫不出声儿来了,在地上抽搐着。
那身上的伤口处有无数黑蚁进进出出,在那蚁身攒动之中,隐隐能瞧见里头的骨头!
两人瞧着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待至头顶上头日光大盛时,那一个个通体黑漆,背上还泛着隐隐绿光的大黑蚁终是阴私之物,实在受不得阳气,才如潮水一般退去。
林玉润与老妇这才探头探脑的出来,来至那汉子面前,只见他瞪大了眼嘴里喃喃道,
“杀……杀……杀了我吧!”
现下他这样儿也是生不如死了!
老妇瞧着也是不忍,
“罢了!迟早都是死不如给他一刀,便当是积德行善了!!”
两人正商议着下手,却听外头有声音在叫,
“老婆子,还不快出来!”
竟是赵旭和吴家父子回来了,两人忙迎了出去。
林玉润出去见赵旭正背着那吴家老大,吴家老大垂着头,左腿怪异的扭曲着
两人见面都是上下打量着对方,瞧见对方都是安好无恙,便松了一口气。
男人们陆续进了院子一见那汉子惨状却是被吓了一跳。吴老二仔细打量他,指着那汉子大叫道,
“就是他!就是他把大哥推下山崖的!”
赵旭把那吴家老大背进了屋子,出来盯着那汉子瞧,
“陈放!”
林玉润闻言心里一惊,这人是陈放?
前世里他也算是赵旭劲敌,没想到这一世竟是落到了这般下场,看来自家嫁与赵旭之后,前世的人事已是大变样了!
陈放落到现下这种境地,自家也算是出了大力了!
赵旭很是惊诧,
“他为何会在这处?还成了这副模样?”
林玉润当下将昨日的事儿一讲,倒让赵旭对自家媳妇刮目相看,拉了她的手道,
“圆姐儿,如今倒是越发长进了!”
心中却是暗恼,也是太过疏忽,仗着自家身手高强便以为安全无忧。却不知这这世事难料,幸喜圆姐儿身手没有落下,若是不然他岂不是要悔恨终生!
地上的汉子似是听到了有人叫他,缓缓睁了眼,他那眼如今已充血凸起,只能瞧见模糊的人影。
只是赵旭被他恨进了心里,不过一个身影他已是认了出来,当下嘶哑着声音叫道,
“赵旭!”
、赵旭低头冷冷瞧他,
“没想到他你倒命大,居然还能逃到这处来,即是逃出来了又为何要四处为恶!”
陈放若是逃到乡野隐姓埋名还能落个善终,只是他那里甘心回去重做泥腿子,一心往那沧州繁华之处而去,他不识路又心中有鬼,见人便躲却入了深山,遇上了吴氏兄弟,他也是烧杀抢夺惯了,得了吴氏兄弟干粮又起了夺猎物的歹心,倒害了吴家老大。
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让他遇上了林玉润,若他好好儿求一口饭吃,只怕林玉润与老妇倒会慷慨舍一顿饭给他。
怪只怪他立心不正,万事都以威逼胁迫为手段,却是遇上了两个妇人而阴沟里翻船,才落的这万蚁钻身的下场。
陈放喉头里咕咕作响,身子扭动着向赵旭的方向爬动着,赵旭眼露不屑的瞧着他,
“倒还是条汉子,到了这时节还想来杀我么?”
陈放恨道,
“你……若不是你……我如今早已得势,早已将你踩在了脚下!”
赵旭闻言哈哈大笑,
“荒唐!就凭孙晋手下那帮子乌合之众?”
“你……你忘了禹州城外赵家庄!”
赵旭挑眉,
“哦,原来是你!早知那时是你,我便应赶绝杀绝倒免了这后头多少的事儿!你连自家过命的兄弟也杀,你以为会有多少人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陈放拖着身后长长的血迹爬到赵旭脚下,嘶声吼道,
“你们这些个公子哥儿天生富贵……天生富贵,锦……衣玉食的人,那里……那里知晓饿肚子的苦,只要……只要肚子不饿,便是亲生儿子……也……也能吃!还管什么……什么兄弟!”
赵旭冷笑一声道,
“你即是不顾道义,只讲弱肉强食,你落到眼下的情形,也是你咎由自取,又何来愤愤之态!”
说罢一脚踢到他胸前,陈放立时翻滚了几圈,撞到那木桩才停下来,背后伤口处却是惊出了几只没有溜走的大黑蚁来。
这厢见了阳光,便惊的又缩回了肉中,许是又往里钻了钻,引得陈放又抽搐着身子,惨叫起来。
吴老爹仔细瞧了瞧他道,
“这人定是吃过人肉的,如今他早已是行尸走肉了,他又出了血……”
说罢指着那满地的鲜血道,
“这种带着腐臭味的肉连野兽畜生都不会吃的,只在这山中的大黑蚁才最是喜欢!”
说罢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在陈放脸上,
“该!千刀万剐的贼子活该这样被咬死!”
那陈放趴在地上,奋起最后的力气抬了抬头,惨叫几声抽搐着身子,最终僵直身子不再动弹了!
吴老爹与自家老二便将他拖的远远的,在外头架了火烧,尸身遇火立时便燃,那味儿却是奇臭无比,焚尸之处却是几年寸草不生!
吴家的老大腿伤严重,赵旭夫妻便打算带着吴家老大到山外求医。
赵旭却很是歉意对林玉润道,
“原打算带你出来游玩倒是遇上了这事儿!”
林玉润笑道,
“左右也想孩子们了,早些回去也好!”
两人回到秀茗山的别院之中,孩子们见了赵旭都十分气愤,
“爹爹,只带着娘去玩,却不带我们!”
赵旭斜眼撇嘴,
“一帮子小兔崽子!带着你们我岂不是要被烦死!”
说罢一甩袖子去见自家闺女了,正巧蕊姐儿吃了奶精神着,被她爹抱过来时,也不知有意无意,便咧了咧嘴,当下喜的赵旭抱着她到林玉润面前炫耀道,
“瞧瞧!瞧瞧!闺女冲我笑了!”
林玉润笑着接了过来,蕊姐儿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立时把头放到林玉润肩头上,很是惬意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想娘了?”
蕊姐儿张开粉红的小嘴儿,打了一个秀气的小呵欠,便趴在母亲的肩膀上头便睡了过去,
赵旭瞧着是又羡又妒,快伸了手出来
“你抱着手累!我来抱会儿!”
林玉润笑着轻轻拍着女儿,待到她睡熟才递到了赵旭面前,赵旭接过来便不撒手,
“你快去洗漱歇一歇吧!”
一家人在这秀茗山上又呆了几天,这才回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