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怎么会肯去那里,在那处虽是有饱饭吃,却是要每日干活不得歇息,那里有在这城里好,让儿子到大街上头寻一个肥羊偷了,做上了一回便能管上一家子半月的用度!
“不……不……我……我不去!”
郑小姐嗤笑出声,
“你不去,是怕那处干活太累太辛苦,不如这大街上来钱轻快么?”
众人一听又是哗然,
“这妇人就不是个好东西!”
“怪不得能教出小小年纪便偷盗的儿子!”
妇人一脸惊惶,她那儿子却抿紧了唇恨恨瞪着郑小姐,嘴里嚷道,
“臭婆娘,你要送小爷见官,小爷即刻便去就是,少要为难我娘!”
郑小姐摇头叹气道,
“你儿子倒是孝顺的,只是你这娘委实太不应该了!”
这处围了一大堆儿,自有那五城兵马司巡城的衙役瞧见,这厢便吆喝着挤了进来,
“都散开!都散开!在这处挤作一团,阻塞街道,是何道理?”
到了里头一瞧,问一问便明白了,
“竟是个小贼!”
前头一阵子京城之中大力整治了一番,本地的小偷小摸已是绝了迹,只是这阵子那外地的又进京来了,街面上事儿又多了起来。
过去连母带子都拿了起来,也不管那妇人哭闹,衙役又过来中郑小姐施礼道,
“小姐即是事主便要去做个见证!”
“这……”
郑小姐自是不愿去抛头露面的正要让家丁出面,却听身后有人说话,
“王老七!”
那说话的衙役抬头一看,却见那小姐后头立了一个人,却是认识的当下抱拳道,
“原来竟是林二哥!”
这厢行了礼便道,
“哥哥少见,现下弟弟公务在事,待兄弟办完了事儿再来与哥哥说话!”
林仲钺挤了过去道,
“这事儿我也是从头瞧到了尾,确是这小子偷窃,不过事主是位闺阁的小姐,怕是不好跟着去衙门,不如让她家丁去了有个人证也无碍你们办案的!”
那衙役想了想点头道,
“即是如此便也能成!那便走吧!”
这厢带了那一对母子和郑家家丁便走了,围观众人尽皆散去,郑小姐冲林促钺福了一福,
“多谢,公子!”
林仲钺却是有些懊恼,他也不知为何瞧见那王老七是认识的,脚下一动便自发自动站了出来,这位小姐瞧那样儿便是大家出身,家中说不得便是个官儿,自有的是法子应付这一类事儿,自家逞什么能!
当下忙拱手道,
“是林某唐突了!”
郑小姐道,
“林公子是热心人,何来唐突之言!”
又再福了福身,
“再谢公子仗义执言!”
这当街之上一男一女也不好多话,应对两句便行礼别过了!
隔了一月却进年节了,这一年赵旭却想着要大办一场。
前头新朝初立万事繁忙,如今民生初定,他手中有了些余钱便想着要好好儿与民同乐一番,正巧那头林老爷子终带了一大家子进了京。
赵旭便将他们接进了前头他在皇城外的府邸,这日赵旭下朝之后却是带了林玉润与孩子们亲自出了宫。
这一回却是没有摆出仪仗,一家人轻车简从,入了府邸进了大厅,却是拉着林玉润带着孩子们倒头就拜,
“孩儿,总算没有给爹丢脸,没有给赵家的列祖列宗丢脸!”
赵老爷子忙去扶了赵旭,又让赵老夫人扶了林玉润,老眼含泪道,
“我的儿,你这般光宗耀祖,你老子我便是现下死了,也瞑目了!”
众人都道,
“老太爷说那里话来,您老人家的福还在后头呢!”
赵老爷子拉着赵旭却是不松手,
“走!今儿我们爷几个不醉不归!”
今日里赵家的人却是全齐了,二房的大老爷赵东凯与妻文氏,其子赵昂与妻祝氏、赵暨与妻周氏,二老爷赵东启与妻詹氏,儿子赵淳妻子贺氏,三老爷赵东熹与妻王氏,大儿赵玥与妻刘氏、二子赵懿与妻胡氏,三子赵馗与妻缪氏。
若论人丁二房比大房却是兴旺的多,只是大房这厢出了一个赵旭便抵了二房所有的男丁了。
男人们在前头说话,女人们却去了后头,林玉润带着蕊姐儿在后头,赵老夫人便要带着家里的女眷大礼参拜皇后娘娘。
林玉润忙叫蕊姐儿,
“去扶了你祖母!”
冲赵老夫人道,
“母亲,在家中我们便行家礼,不必如此的!”
当下让身边的人去扶了赵老夫人身后众人起身,赵老夫人便顺势起身,后头众人却有些犹豫,
“这……娘娘毕竟礼不可废!”
林玉润笑道,
“这话儿可不是我讲的,乃是大爷讲的,他言道今日在家只行家礼,不论君臣!”
众人闻言这才起身,坐下吃饭却又是一番谦让,林玉润被众人推到了赵老夫人身边,二房的三位婶婶坐了下首。
蕊姐儿也在孩子那一桌坐了上首,众人坐下一时之间却有些静默,林玉润见了心知如今再不能似从前一般,只是今日却定是要将这场子撑下去的,当下举了杯冲赵老夫人道,
“母亲,儿媳愿松龄长岁月,鹤语寄千秋!”
说罢当先喝了一杯,赵老夫人抬手喝一杯,林玉润又敬了二房的三位婶婶,众人忙举杯饮尽。下头众人也举怀陪酒,这才算让桌上热闹了一些。
众人一面吃酒一面讲那路上的所见所闻,林玉润时时接上两句,又有那有心人捧场,虽是吃着心累,倒还算皆大欢喜。
待到自府里出来林玉润却是有些微醉了!
赵旭上了马车来瞧她,却是十分恼怒,
“不让你少吃酒么,你如今这样儿谁还能逼着你喝不成!”
回宫抱了她进去,便一叠声叫宫女预备醒酒的汤水,硬是灌了林玉润一碗脸色才缓了下来。
林玉润依在他怀里酒意稍去,却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雍善,你做了皇帝,日后亲朋好友只怕也不能再如以前一般了!”
以后便是爹娘见了他们也要下跪磕头了!
赵旭搂了她也是有些唏嘘,
“前头打江山时倒是没想过这么多,只觉着刘氏皇帝坐在那上头不干人事儿,不如自家来做这皇帝,待到真坐到上头了,才晓得做皇帝也有做皇帝的难处,不过左右已是这样了,圆姐儿便陪着我做孤家寡人吧!”
林玉润搂了他脖子亲了亲嘴唇,
“雍善,怎会做孤家寡人,有我陪着你,生生死死总在一块儿的!”
赵旭笑着用鼻尖轻轻蹭她,亲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应道,
“与心肝儿一块儿便是死有甚可怕!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总是不能没了你!”
……
这一年的年关却是过的十分的热闹,赵旭专拨了银子下去,在临州城外施粥舍衣,又免了商家一月的赋税。
到了三十之日便在皇城最高楼上头放烟火,临江河上专做了猜谜的花灯,但凡猜中之人便有两个铜板儿拿,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皆可得之。
又有赵旭早早下了旨意要与民同乐,那城中的商户感念圣上仁德,自发捐了银子出来,追随皇家舍粥施药,放烟火做花灯。
临州城这一晚却是热闹至了通宵,但凡入城之人便可见那城门口处两边一字排开了两里地去,每家打了一个旗幡在前头,上前张王赵李不一而足,都摆放着半腰高的箩筐,里头各色的糕饼是见人便送,一旁还有满满几桌的酒水,个个都可上前去喝上一碗。
若是那没银子的,沿着走上一遭便能吃到撑着!
待到子时皇城之中烟花绽放,人人驻足观看,个个惊呼称奇,待到半个时辰过去,皇城里头熄了火,内外城中却是四处百花盛开,争奇斗艳。
赵旭坐在高楼之上四处观瞧,整个临州城淹没在一片火树银花之中,回头冲着林玉润笑道,
“早知民间富豪财力这般雄厚,朕便不用花这大把的银子只瞧着他们的便好了!”
林玉润笑道,
“他们财力雄厚,自是因陛下轻税减赋与民休养,百姓富有安乐才能有银子花在玩乐上头,这是陛下恩德!”
赵旭过来捏了她的脸蛋儿一把,
“圆姐儿,如今也学会溜须拍马了么!”
林玉润左右瞧瞧,见孩子们正抬头望天,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退得远远的,便回握了他的手道,
“别人是溜须拍马,我却是说的实话!在圆姐儿心里这些都是雍善的功劳,我的夫君是天下最最厉害的人了!”
赵旭得了媳妇一句夸赞,真是喜的见牙不见眼,左右瞧瞧便觉着这些闹腾的小兔崽子碍眼了!
极快的低头亲了亲林玉润的小手,
“圆姐儿,待会儿我们回宫中守岁去!”
说罢冲她眨了眨眼,林玉润忍了脸红冲他点了点头,
“嗯!”
夫妻二人这厢甜甜蜜蜜,那下头也有一对儿又见面了。
林仲钺今儿晚上也是随着林家一家子出来逛大街,谦哥儿几时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见了吹糖人的要买一个,见了卖炊饼的要买一个,见了捏泥人儿的要买一个,见了做豆腐脑的咸甜各要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