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县丞郑臻卿瞧见了忙几步过来,大喝一声却是双手抓住了那一把刺过来的尖刀,那儿子早已杀红了眼,那管得了其他,这厢便要拔刀再刺,却被郑臻卿死死抓了不放,一时半会儿竟挣脱不开。
旁边人见了忙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地,那儿子被按在地上只拿眼死死瞪着胯下湿润一片的陆远舟,口中大骂不已,
“狗官!狗官!勾结奸商草菅人命!狗官……”
这厢破口大骂不已,被人五花大绑关入了县衙大牢之中,这事儿陆远舟被吓了一跳,那郑臻卿却是掌心受伤,十指受损,大夫看过之后便道,
“伤了筋骨,若是不好生养着,怕是十指就要废了!”
出了这样的事儿,那有不往上头报的,上午出的事儿,下午京城之中便知晓了。
这厢自有人写在奏折之中上报给了圣上,赵旭展开看了却是冷笑两声道,
“来人啊!请太子殿下!”
“是!”
外头自有小太监将豫哥儿请了过来,
“爹!”
豫哥儿进来,赵旭便将奏折往豫哥儿面前一递,
“这事儿,你动了多少手脚?”
豫哥儿展开瞧了应道,
“这事儿是三弟在做!”
赵旭道,
“把湘哥儿叫来!”
又把湘哥儿叫了过来,湘哥儿进来见了奏折却是微微一笑,对赵旭道,
“爹,这事儿儿子可没有插手,儿子只不过派了人在那宋恒安耳边提点了两句,那宋恒安上门求字后,陆远舟便与他打的火热,这后头的事儿,儿子的人只是冷眼旁观可是半点没有插手的!”
赵旭哼一声道,
“你在后头推波助澜的事儿,你九姑母可是知晓?”
湘哥儿嘻嘻笑道,
“九姑母自是知晓的,如今她是铁了心要与陆远舟和离的!”
赵旭叹口气白了儿子一眼,
“你当我不知晓么,你九姑母在京城呆了这么久都没跟着陆远舟过去,我便知是有事儿!唉!当初也是我与你们祖父太过想当然,倒是害了你们姑母!”
湘哥儿仍是笑着应道,
“爹,您不用担心,这事儿自有儿子处置,必是要让他签了和离书,让表妹和表弟都跟着九姑母的!”
赵旭点了点头道,
“嗯!你要顾着你那几个表妹表弟。毕竟是生父,以后他们大了总要婚嫁的,有这么一个生父说出来也不露脸。”
湘哥儿应道,
“爹爹放心,儿子必是顾着几位表妹表弟脸面的!”
赵旭点头怒哼道,
“我虽让你顾着他们的脸面,但我赵家也不是那只图虚名便委屈自家人的,若是陆远舟不识好歹,便放手给我连陆家一块收拾了,没得让人想起来膈应!”
湘哥儿笑着应是,即是得了自家老子点头,他自是没有顾虑了!
陆远舟那处必是不好过的,因着这怀水一向安定,如今却出了入室杀人,还行刺朝廷命官之事,吏部、刑部立时便派了人来,陆远舟自是那头一个要被问询的,再有下头县丞与县尉也要问,那杀人犯与还吊着一口气的宋恒安还有那米铺里头的伙计统统被提出来问话。
宋恒安用霉米掺入好米中贩卖之事便被揭了出来,宋恒安已是只剩了一口气,陆远舟却是跟着受了牵连,将他们那赏画赠银之举一共牵了出来。
吏部巡查官员自是要问罪与陆远舟,陆远舟道,
“我与那米铺老板不过只是都喜字画书法,做个雅友罢了,并无其他来往!”
“是么!”
来人冷笑一声,命人将自宋恒安屋子里搜到的一大堆书画搬到了大堂之中,
“这些个字画被堆在角落之中,好几幅已是遇水受潮,陆大人,那位宋老板可真是您的知音啊!”
陆远舟呆愣在那处瞧着一地的字画,有一些确实已生霉斑来,短短不过几月便成了这样子,可见收藏之人是如何不经心!
“这……这……”
那官员又冷哼一声道,
“这宋老板不爱惜大人字画,大人倒是很爱惜宋老板所赐的银票……”
说罢又将从县衙里头搜出来的银票扔到了陆远舟脚下,
“大人,上任不过几,倒是颇有些身家了!”
陆远舟那冷汗便从头上下来了,若说他开头不知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那隔了这么多月他难道还不知晓么?
他是明知上了贼船再下不来了,便索性装聋作哑,骗人骗己罢了!
那官员冷笑一声当场命人去了他头上纱帽,身上官服,将他送入了县衙大牢之中,陆远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家上任不过几月便会沦到这步田地,已是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当下颤着声音道,
“你……你们不能这般对我!”
那官员冷笑道,
“你即是已触犯律法,我为何不能将你押入大牢之中!”
陆远舟嚷道,
“我是圣上妹婿,我夫人是圣上胞妹排行在九,我是皇亲……”
那官员听了却是冷冷一笑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便是皇亲又如何?”
当下便不再听陆远舟呼喊,让人押他入了怀水县狱,这厢写了奏折让人快马头送到了京城。
湘哥儿那头也将信儿报给了赵妙芙,赵妙芙闻言心中却是五味杂陈,问道,
“他……他真……真是……做了触犯王法之事?”
湘哥儿点了点头,赵妙芙沉默半晌应道,
“即是如此,湘哥儿不必顾忌我,依律行事便是!”
湘哥儿应声去了,赵妙芙坐在那处久久不语,她自是知晓湘哥儿在后头动了手,只是陆远舟那性子确是不应为官,自小一心读书却是半点庶务不懂,人情事故更是一窍不通,这乍一到外头见着繁华世界,手中又缺银子,只要有心人一使手段,他便要上勾。
他这样子早早晚晚都要被人带进坑里,与其让外头人坑得万劫不复,倒不如让湘哥儿出手,再是怎么也会保了他一条性命,以后还是回沧州老家老老实实种田下地吧!
当晚怀水县大牢之中,陆远舟正独坐在那处长吁短叹,坐困愁城,却有那狱卒过来将牢门一开,
“陆远舟,上官要见你!”
这厢那吏部的官儿到了牢门前头,左右瞧了瞧将狱卒支到了外头,
“你在外头好好守着!”
“是!”
那官儿进来却是冲陆远舟一拱手,
“陆大人……”
……
两人在里头说了一会子话,隔日陆远舟的亲笔信便送至了赵妙芙手中,赵妙芙拿在手中一看,却是冷冷一笑,
“来人啊!备马我们去怀水!”
赵妙芙赶到怀水之后便迳直去了县衙大牢之中,陆远舟在那处已是等得望眼欲穿,见赵妙芙来了不由的大喜,
“妙芙,你果然来了!”
赵妙芙立在牢门之外,见陆远舟身上、脸上倒是无有伤痕,只是脸色灰败,形容憔悴,不过隔了一阵子不见,他竟是显老了几分,如今又惊又惧又急又恼的样儿,将身上那点子文雅从容全数都败坏了!
赵妙芙轻声应道,
“我来了!你是有何事要寻我?”
陆远舟自里头伸了手去抓住她手,
“妙芙,你去向圣上求求情,我这一回是受了奸人蒙蔽,误上了贼船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赵妙芙闻言却是摇头道,
“国法难容,你为一县父母,饱读诗书自也知我大魏律法,为何要知法犯法?”
陆远舟垂头忏悔道,
“妙芙,我真是错了,我这一回是真错了,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再不犯了!”
赵妙芙叹了一口气应道,
“你也放心,我前头让湘哥儿去刑部打听了,你这一类案子虽是受贿但数额并不算大,倒也不会伤及性命,大不了罢官回乡就是!”
陆远舟听了那里肯干,当下紧紧拉了赵妙芙的手道,
“我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位极人臣,光宗耀祖,妙芙我不能才起步,便跌下马来啊!妙芙,你去求求大舅兄,让他饶了我这一遭吧!”
赵妙芙摇头道,
“哥哥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他平生最恨人做事欺瞒,贪心不足,他以前在家的时候,手底下手人办事,要多少银子都给,却是一要把事办的漂亮,二不能贪人钱财。你在这怀水做县府不过一年便又贪又拿,还弄得治下闹出了人命案子,这时候我若是去替你求情,必要惹得哥哥更为震怒,只怕先头不过是罢官回乡,求了情倒变成午门斩首。湘哥儿说了,你这案子只是小案,便只到吏部与刑部,还没有报到御前,哥哥还不知晓的!”
陆远舟闻言却是又惊又怕,身子抖如筛糠,赵旭那名声,他虽是在沧州乡下也是听人说过的,因而赵妙芙所言他倒是半点儿没起疑,
“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原以为自家大舅兄不过一句话必能让自家脱了这牢笼,却是没想到大舅兄才是那要人命的阎王爷。
猛然想起前头那官儿说的话忙又抓紧了赵妙芙的手道,
“唯今之计便只有妙芙你能救我了!”
“我……我如何救你?”
“用银子,上官已是说了,这案子不大若要保官儿,便要出那赎罪银子便可免了刑罚,只在我那档上记上一笔,以后升官儿虽是难些,却还能继续仕途。”
“赎罪银子?需……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