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了,那天晚上不该去参加宴会。
不管她当时去做什么,他都应该不管不顾的找她去。
宿晚将黑绳收起来,苍白瘦削的手撑着扶手,动作缓慢地站起来,身体微微摇晃。
身上的伤虽然已经痊愈,但因为郁结在心,到底没有修养好,十分虚弱。
宿晚:“去地下室。”
…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滴答滴答的水声回荡着,寒意无声无息蔓延。
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里。
易辰铭下意识地抬起头,露出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脸,嘴巴里不断有血往下淌。
那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只能透过一条狭窄的缝隙往外看。
看到那纯白优雅的身影走下来。
那样纯白干净的气质,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
可那狠辣的手段……
易辰铭瞳孔紧缩成一个点,眼中满是恐惧和惊悚,仿佛走来的是恐怖的鬼一样。
他忍不住挣扎起来。
手上和脚上的铁链触碰到墙壁,咣咣响。
宿晚微微皱眉,“很吵,你是想让我把你的手脚也砍掉吗?”
易辰铭倏地一顿,如死了般安静。
嘴巴里空荡荡的,却能感觉到疼痛。
之前因为吵到他而付出的代价,他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助理站在宿晚身后,大气不敢出。
易辰铭进了局子之后,身后的家族全力保他,所以最后只是判刑一年。
宿晚觉得,这样的惩罚太轻了。
就把人从里面带了出来。
他想把苏书佳也带出来的,因为他觉得那里面的生活其实太好过了。
可他不敢。
苏书佳的结局是她设计好的。
轻轻可能会不高兴。
…
从地下室出来,宿晚走到阳光下,眼里的阴暗的气息似乎被驱散几分。
这样的温暖,让宿晚想起那个漫长的梦。
助理将手机塞到兜里,“少爷,颁奖典礼快到了,慕小姐……是最佳女主角。”
这一个月以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慕轻。
其实他也猜不到,少爷会是什么反应。
暴怒,悲痛,还是别的。
却没成想,宿晚十分平静,平静得有些诡异,像一滩死水。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温软而低微,“不愧是轻轻,是最年轻的影后……”
“让人把奖杯送过来吧。”他说。
“是。”
宿晚抬头,望着远处的草坪,鸟儿在平静的湖面飞过,他有些迷茫地问:“春天快来了吗?”
助理愣了一下,回答,“快了。”
“哦。”宿晚继续向前走,脚下的路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头。
这个冬季,真漫长啊。
他真想抛下一切去找她,可不知道她在哪。
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死。
以后她可能会回来,以至于他哪儿都不敢去。
-
监狱里。
苏书佳穿着囚服,被人推了一把,麻木地从牢房里出来。
如果是以前,有人敢这么对她,她早就急眼了。
现在在这里被磨平了所有棱角。
她排着队伍,沉默地走向活动厅。
这里的生活太枯燥了,难得的娱乐活动,让所有人都有些兴奋。
前面是一块幕布。
“什么活动,看电影?”
“不知道啊,又不是什么节日,今天怎么会有活动?”
“不知道。”
苏书佳双手抱胸,坐在位置上,忍不住轻嗤。
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苏书佳对这里万分嫌弃。
这里环境也很差,这个活动厅看上去是很久以前的建筑,窗帘、椅子,包括上面的舞台都很破旧,甚至高处有一块玻璃还破了个洞。
警务站在旁边冷喝一声,“安静,别吵!”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前面幕布亮起,却并不是大家猜测的那样。
放映的不是电影,而是颁奖现场。
舞台、灯光,光鲜亮丽的明星。
苏书佳眸光微微闪动。
这以前都属于自己。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苏书佳眼里有仇恨一闪而逝,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低下了头。
她能够感觉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看好戏的目光。
想看她失态,做梦!
就在这时。
颁奖典礼到了热门奖项。
“恭喜慕轻,获得年度最受欢迎女演员奖!”
苏书佳猛地抬起头,瞳孔里燃着烈火。
里面倒映出幕布里的画面。
慕轻饰演的每一个角色,在上面闪过。
周围是一群人的欢呼声。
即便在监狱里,慕轻都收获了一批粉丝。
“是慕轻,我偶像啊!”
“下次活动什么时候放我偶像的电视剧。”
那是一张每次午夜梦回都会出现的脸。
苏书佳面容扭曲而显得恐怖,声音尖利刺耳,“慕轻,这个贱人!”
“你干嘛!”前面的人惊讶地回过头。
苏书佳举着椅子,要朝前面砸去。
只是她很快就被人阻止。
大部分都是慕轻的粉丝,这里的人岂会是好惹的?
苏书佳被压在地上,拳头如雨滴一般砸在她身上。
苏书佳脸颊摩擦着粗糙的水泥地,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幕布,盯着那张脸,恨不得嚼穿龈血。
苏书佳因为受伤过重,取消了放风时间。
同一个房间的人从外面回来。
看到蜷缩在角落的背影,嘻嘻笑了起来。
“唉,你不知道吧?那个慕轻除了获得那个什么最受欢迎奖。还是影后呢,听说是最年轻的影后。”
像死了一样待在那里的苏书佳,僵硬又迟缓地转过了头,盯着那人,“你说什么?”
那人一点都不怕她。
“你听到了,都怪你,好不容易有一次活动,都因为你捣乱被中止了,听说下次举办活动在……”
苏书佳没心情听她之后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影后两个字。
慕轻是影后,她凭什么?
就连她都没有到那个高度!
“你怎么了?”旁边坐着聊天的几个人诧异地看着苏书佳。
苏书佳崩溃地挠着身体,没搭理她们。
她蜷缩在角落里,抬头能够看到小小的窗户,被窗框包裹的尤其锋利。
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她怎么了?”
“叫人吧,估计瘾犯了。”
“我怎么觉得她疯了…”
是啊,她早就疯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