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故意放跑的小厮回到黄德兴的家里,把黄德兴被叶思文扣押了的事情一说,整个黄府都炸开锅了,黄府的莺莺燕燕一听说自己老爷被抓了,连忙聚集在一起商量事情。
黄德兴的家眷比较多,一个正室,两个侧室,四个妾,二十三个姨娘,一共三十个老婆,此时全部聚在了一起。当然,这里面有资格说话的,只有三妻四妾。
黄德兴的正室黄钱氏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不仅因为她是正室,还因为她的哥哥就是江南巡盐道的道台,这种官面上的文章,还是让有官身的人去说得好。
“姐姐,您定要托大舅老爷把我们老爷保出来啊!”
“姐姐,妾身听说那个什么虎威伯的手下全是如狼似虎的伙计,我们家老爷落在他手里,肯定要受折磨的啊……”
“姐姐,你救救老爷吧!”
几个说得上话的都围着黄钱氏说话,其余说不上话的姨娘,都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好像她们家老爷已经被折磨死了似的。
黄钱氏可是一个颇有手段的厉害角色,否则也镇不住底下这一群莺莺燕燕,她看着一群哭哭啼啼的老少娘们,柳眉一竖,喝道:“你们哭什么哭?你家爹死了啊?”
黄钱氏的威信是不容置疑的,她一说话,底下的人都闭嘴了,巴巴的看着她,等着她拿主意。
其实黄钱氏心里也没有什么主意,她一个官家女儿,富家太太,能有多大主意,她唯一的本事就是和家里的狐狸精勾心斗角罢了。
不过为了保持自己的绝对权威,黄钱氏还是努力的开动自己的脑筋想对策。
想了一阵,黄钱氏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着急,都散了吧!我啊!去找找大舅老爷,让他去伯爷那里打探一下口风,我哥哥肯定有办法的。”
黄钱氏安顿好家中的事情,便带着几个丫鬟仆人来到了江南巡盐道衙门,到了衙门之后,黄钱氏打发一个小厮去递帖子。
很快,小厮就跑了回来,道:“夫人,守门的差大哥说,我们家大舅老爷今天不在衙门里。”
“哦!”黄钱氏问道:“他们说没有,大舅老爷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厮道:“小人问了,他们说,叶伯爷今天中午请大舅老爷吃饭,可能现在还在江南税务司衙门呢!”
一听自己的哥哥也进了江南税务司衙门,黄钱氏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匆匆的说:“快,去江南税务司衙门。”
此时,江南税务司衙门里面,叶思文和江南巡盐道衙门钱龙季正在把酒言欢。经过叶思文在酒桌上的一番勾兑,钱龙季已经和叶思文称兄道弟了,亲热得不得了。
酒至半酣,叶思文一幅醉眼迷离的样子,他拍着钱龙季的肩膀,道:“钱大人,你知不知道?本伯今天上午抓了一个敢于偷税漏税的奸商,现在这心里啊!真是太爽快了。”
“好!”钱龙季一拍桌子,做出一幅道义凛然的样子,说道:“抓得好,此等偷税漏税的奸商,就是我大明朝的蛀虫,不仅要抓了,简直就是该杀了。”
“嘿嘿……”叶思文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问道,“怎么?钱大人也觉得本伯做得对?”
钱龙季挑起大拇哥,道:“对,伯爷你做得太对了!来,伯爷,下官敬你一杯!”
叶思文和钱龙季碰了一下酒杯,一口喝了下去,语无伦次的说:“钱、钱大人,你、你不知道,今天,今天早上抓的,那个,那个黄,黄什么来着?哦!黄德兴……”
“什么?”
钱龙季一听被叶思文抓的居然是黄德兴,惊得把手中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搞半天,原来眼前这位爷把自己的妹夫抓了,自己居然还跟着叫好,真是混蛋。
叶思文完全不顾一脸惊讶的钱龙季,继续说道:“钱大人,你知道吗?本伯,呕!本伯早就掌握了他黄德兴的犯罪证据,他、他今天居然,居然还要狡辩,嘿嘿,嘿嘿,本伯一顿鞭子下去,那老小子,立马就老实了,把他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给本伯说了,哈哈哈……”
钱龙季听说黄德兴已经把事情都交代了,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这些年和他妹夫勾结,偷逃了不少的盐税,现在他妹夫把什么都说了,那肯定把自己也供出来了。
若是一般人,现在已经吓得筛糠了,不过钱龙季可不是一般人,钱龙季转念一想,若是叶思文手中真有有力的证据,早就把自己抓起来了,还和自己喝酒吹牛干什么?多半是想在自己口中套话呢!
再说了,自己的妹夫自己知道,钱龙季知道,自己的妹夫虽然看起来胖胖乎乎,傻不愣登的,可是内里精明着呢!还有,黄德兴可不是一个软骨头,想要在他口中掏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怕是有些困难。
钱龙季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横练功夫,如同一条鲶鱼,滑不溜就的,想要在他口中套话,简直太困难了。
其实,叶思文也没想在钱龙季口中套出什么话,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打草惊蛇。
叶思文故意把黄德兴抓了,再故意把黄德兴被抓的消息传扬出去,让这些收到风声的盐商动起来,叶思文不怕盐商们动,就怕盐商们蛰伏。
叶思文知道,盐商们静止蛰伏,他根本抓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所以只有盐商们在动起来,他们才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叶思文就会抓住破绽,一举将盐商们搞垮台。
钱龙季想通之后,平复了一下心情,脸色也好了许多。
虽然钱龙季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可是叶思文偏偏不知趣,问道:“怎么了?钱大人的脸色怎么不好?”
钱龙季连忙摇头,笑呵呵的说道:“没!没什么!下官不胜酒力,不胜酒力,还望伯爷莫怪!”
“哦!哈哈哈……”叶思文突然笑了起来,拍着钱龙季的肩膀道,“好吧!既然、既然钱大人醉了,本、本伯也就不劝了,啊!哈哈哈,钱、钱大人,还望你、呕!你以后好好配合本伯工作,把、把江南的税务早日查明才是、是啊!”
钱龙季拱手道:“伯爷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配合伯爷的工作。”
“好、好、好……”叶思文拍着钱龙季的肩膀,连连叫好,几声之后,叶思文突然倒在地上,鼾声大作,看来,他是真的醉了。
钱龙季心中有事,见叶思文醉了,他连忙站起来,准备离开,回去找人商量对策。
正当钱龙季走到门口的时候,地上的叶思文又嚷嚷开了:“你们听着啊!听着啊!你们,你们,你们谁也不许把黄德兴被抓的事情泄露出去,若是,若是打草惊、惊蛇了,本伯,本伯,要你们,你们好看……”
钱龙季看着醉醺醺的叶思文,又回想着叶思文刚才的表现,他突然明白了,叶思文原来不是故意要把自己妹夫被抓的消息告诉自己啊,他是喝醉了,乱说话呢!
钱龙季看着鼾声大作的叶思文,摇了摇头,冷笑道:“爵位高有个屁用,人年轻,就是不靠谱啊!”
钱龙季刚刚离开,原本在地上鼾声大作的叶思文突然坐了起来,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根本就不像一个醉酒的人。
叶思文刚坐起来,杨云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扶起叶思文,问道:“叶老弟,你说他能上当吗?”
“管他的!”叶思文冷笑道,“只要我把消息流传出去就行了,现在,就等着他们出招了。”
杨云拿出一封信递给叶思文,道:“叶老弟,马大掌柜已经把东西运来了,一共三十船,一千五百担,这第二招什么时候用?”
叶思文打开信封,看了看里面的信笑了笑,道:“马大掌柜就是厉害啊!这么快就把货源准备好了,好吧!你现在马上去起草告示,等盐商们一动,立刻就用这一招。”
“是!”
钱龙季刚走出江南税务司的大门,就看见前来找叶思文的黄钱氏,黄钱氏正在和守门的士兵勾兑,请守门的将士给她通报呢!但是不论黄钱氏拿多少银子出来,守门的将士都不接,无论黄钱氏说什么好话,许什么承诺,守门的将士就是不通融。
看着油盐不进的守门将士,黄钱氏有些生气了,她没出嫁之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出嫁之后,是江南富商的正室,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
正当黄夫人要发飙的时候,她大哥钱龙季出来了。
钱龙季看着快要发飙的黄钱氏,喝道:“妹妹,你一个妇道人家,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去。”
黄钱氏看见自己的哥哥,立马找到了主心骨,哭哭啼啼的对钱龙季说:“大哥,你还不知道吧!我家老爷不明不白的就被伯爷抓了,你可得为我家老爷做主啊!”
“休要胡说!”钱龙季呵斥道,“伯爷何曾抓过你家老爷,你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走,跟我回去。”
黄钱氏不明所以,还想要争辩,却被钱龙季一把拉走,钱龙季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说:“妹妹,你切莫着急,妹夫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你千万不要再这里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