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税务司衙门大堂,叶思文和钱龙季正在冷冷的对视,两人都没有说话,自从叶思文跟钱龙季摊牌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叶思文和钱龙季都在等待,叶思文在等待事件平息的消息,而钱龙季则在等待江南税务司衙门什么时候被拆。
大堂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虽然叶思文现在可以直接叫人进来,把钱龙季控制住,但是他不愿意这样做。因为叶思文很清醒,他知道,自己能控制钱龙季,却不能控制外面的暴民,若是外面的失态真的发展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他整个都失败了,即使抓了钱龙季,意义也不大。
不过叶思文很自信,他相信,自己是不会输的,外面的动乱只是暂时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悠闲的喝茶,安心的等待。
相对于叶思文的自信,钱龙季可就显得有些紧张了,他突然变得心里很没底。
在钱龙季的计划里,叶思文现在应该已经放了黄德兴,并且很客气的像自己认错。
钱龙季之所以会这样想,因为以前有几任江南税务司衙门总督都是这种状态,只要盐商罢市,老百姓出来闹事,立刻就怂了,巴巴的找到他认错,解决善后。
可是叶思文不同,他不但没有放人,反而有将钱龙季也抓了的架势。
正当两人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李大憨龙行虎步,来到了大堂,向叶思文行礼,道:“报告伯爷!外面的乱民已经被我等劝退,请伯爷放心。”
叶思文抬抬手,道:“好,兄弟们干得不赖,传令,凡是参与今天行动的人,都赏一两银子,你下去吧!”
李大憨颔首,道:“标下替弟兄们谢过伯爷!”
钱龙季听见外面失态已经平息,脸色立马变得苍白无比,他颓然的坐在椅子里,冷汗不断的冒出来。
虽然知道自己已经败了,但是为官多年的钱龙季并没有放弃,他心思急转,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钱龙季知道,只要自己能踏出江南税务司衙门的大门,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水深任鱼跃,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不过现在该怎样踏出江南税务司衙门的大门呢?
钱龙季的脑子转得就是快,自己来江南税务司衙门,打的旗号可不是来逼叶思文,而是来帮助叶思文平息事态的,既然现在事态已经平息,自己当然就可以走了,刚才的担心,纯粹是做贼心虚,自己根本什么也没有做嘛!
想通这一点,钱龙季立刻恢复了正常,起身,向叶思文施礼,道:“叶伯爷,下官本为平息事态而来,既然现在事态已经平息,伯爷也就用不上下官了,下官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陪叶伯爷,告辞。”
叶思文暗笑钱龙季天真,事到如今,还不觉悟,主动交代问题,反而还在想怎么脱身,他难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叶思文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一脸冷笑,问道:“钱大人,你就准备这样走了?”
“怎么?伯爷还有什么事情和下官商议吗?”钱龙季继续装傻充愣。
“哼!”叶思文冷哼一声,道:“怎么?你还认为你走得出江南税务司衙门的大门吗?”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钱龙季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伯爷,你的意思是?”
叶思文慢悠悠的说:“钱大人,你总不能告诉我,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吧!”
“叶伯爷慎言!”钱龙季着急的说,“叶伯爷,你说话可要负责任,今天的事情怎么就和本官有关系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今天的事和下官有关系?”
叶思文站起来,走到钱龙季的身边,和钱龙季相对而立。
叶思文微笑,道:“钱大人,本伯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要证据,本伯就给你证据,来人啊!传证人。”
很快,一个得意洋洋的家伙被带了上来,钱龙季一看,正是撺掇钱龙季搞群体事件的江南盐商总会副会长夏子默。
夏子默一脸笑意,向叶思文和钱龙季行礼:“草民夏子默,见过伯爷,见过钱大人,两位大人安好!”
叶思文点点头,道:“夏老板,就请你来说说今天这件事情的始末吧!”
“是!伯爷。”夏子默答应了一声,立刻绘声绘色的说起了昨晚上他和钱龙季的密议,夏子默的记忆力不错,把昨晚上所有的细节都讲的一清二楚。
看着把暗室密议公诸于众的夏子默,钱龙季突然感到一阵阵的头晕,他没有想到,出卖自己的竟然是黄德兴的铁杆夏子默。
还不带夏子默把所有的细节说完,钱龙季便大吼道:“夏子默,为什么是你?”
看着怒火冲天的钱龙季,夏子默笑呵呵的说:“钱大人,实在是对不起你,草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梦中梦见了草民的爷爷。在梦中,草民的爷爷告诉草民,让草民不要作恶太多,否则以后生儿子没屁眼。这个,钱大人,你也知道的,草民家中至今还没有男丁,想必是以前亏心事做得太多,所以草民决定要赎罪,这第一步嘛!就是把我们将要做的缺德事告诉叶伯爷,让叶伯爷谅解草民。”
夏子默说得大义凛然,不知道底细的人还真为他是一只找到路的迷途羔羊呢!
钱龙季是知道夏子默的,这家伙可是一个挖祖坟、夜踹寡妇门的烂人,要不他也不能和黄德兴混在一起。
这样一个烂人,能为一个梦就改变主意?那当然是骗人的,夏子默分明是收了叶思文的好处,早就被叶思文收买了,也就是这次群体事件就是叶思文一手策划好的。
“噗!”感到被戏耍了的钱龙季突然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看着地上殷红的血迹,叶思文笑了笑,道:“钱大人,你猜得不错,夏老板早就被本伯收买了,这件事情,就是我一手策划的。”
钱龙季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好、好、好!”钱龙季连叫了三声好,赞道:“叶伯爷果然好手段,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封伯,我输在叶伯爷的手里,也不算丢人。”
听了钱龙季的夸奖,叶思文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挥挥手,道:“来人,把钱龙季押下去,慢慢审问,问问他,这些年到底贪了多少盐税。”
“慢着!”钱龙季推开前来押解他的士兵,正义凛然的向叶思文道:“叶伯爷,虽然你是伯爷,但是你也不能私自抓捕朝廷三品大员,你这样做,违反了太祖爷的《大明律》。”
钱龙季现在纯粹就是临死挣扎,耍无奈。钱龙季还不服气,他还没有死心,他精通大明律,知道叶思文没有权利逮捕他,于是他要和叶思文讲法律,讲道理。
钱龙季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走出江南税务司衙门,只有出了江南税务司衙门,他才能重新布置,扳回这一局。
熟话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钱龙季就是一个有文化的流氓,对付这样的人,只能比他更流氓、更无赖。
正好,大名鼎鼎的叶伯爷就是这样的人。
听了钱龙季的话,叶思文装出一脸的惊讶和无奈,道:“钱龙季,本伯就奇怪了,你这样的人不就是践踏大明律的人吗?你还有脸跟本伯将大明律?”
钱龙季见自己的招数生效,得意的笑了笑,道:“伯爷,你不能和我比啊!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怕别人的弹劾。可是你不同,你是朝廷最年轻的伯叶,最年轻的权贵,朝廷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看呢,所以你得处处,一步走错,就会被朝廷中的御史弹劾,到时候给你安一个践踏大明律,藐视太祖的罪名,你的功名富贵岂不就转眼没有了?”
叶思文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啊!那本伯还得多谢钱大人提醒啊!唉!钱大人,你可不可以告诉本伯,本伯要抓你,需要哪些程序。”
“其实也简单,只需要当今圣上一句话,伯爷你就可以抓我!”钱龙季心中的小九九可不要打得太好,当今圣上同意,这江南到京城,一来一回至少得一个月,有了这一个月,他钱龙季保证可以咸鱼翻身。
“哦!陛下的授权啊!”叶思文点点头,道:“钱大人,你一定是学过打算盘吧!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够精的啊!我这边请旨至少需要一个月吧!有了这一个月,你完全可以咸鱼翻身吧!”
钱龙季矜持的笑了笑,布置与否,他心中打的就是这个算盘,被看出来也不丢人。
“来人!”叶思文突然大吼道,“把这个能言善辩的奸官押下去,严加看管。”
叶思文的命令一下,两个士兵立刻来到钱龙季的身后,将钱龙季的双手反剪。
钱龙季大惊,道:“叶思文,你……”
“嘿嘿……”叶思文冷笑一声,道:“钱龙季,老子告诉你,你的算盘打得再好,也没有用。老子明确的告诉你吧!老子被弹劾惯了,根本不怕弹劾。再说了,老子对功名利禄的追求也不是那么强烈,老子来江南,不是来查税的,是来报仇的,害死我老丈人的事,你他妈也有份,你就老老实实的接受处置吧!”
钱龙季脸色瞬间变成惨白,陈子玉的话果然没有错,叶思文就是来报仇的,为了报仇,他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叶思文拍了拍钱龙季的白脸,道:“钱大人,你就好好的去陪你的妹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