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兴泰又开始信口开河,陈国栋厉声呵斥道:“老二,你少说一句你要死啊!你再乱说话,赶紧回家抱孩子老婆去,这个江南瓷器商会的会长也就别干了。”
陈兴泰刚想反驳,看见陈国栋锐利的眼神,又焉了,他还是没有勇气和自己的大哥对着干。
当然,陈国栋不会只骂人,骂完人之后,他具体的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形势。
北京朝廷自从去年冬天击败了鞑子的入侵,鞑子失败之后,主动请和,大明的辽东方面算是暂时安定了。朝廷现在不必将大量的精力放在辽东方面,完全可以腾出手来整顿整个大明的内政,而江南的赋税,就是第一个要整顿的对象。
江南一直就是大明朝最大的赋税来源地,在嘉靖、万历、天启年间,江南每年的赋税占到了整个大明赋税收入的七成左右,但是现在,江南的赋税只占到了四成左右,缩水严重,由不得朝廷不注意。
前两年,朝廷以前忙于辽东战事,没有时间整顿江南税务。但是现在朝廷已经从辽东战事里面脱身,整顿江南赋税的事情也就迫在眉睫,因为朝廷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整顿好江南的税务,好应对随时会卷土从来的后金鞑子,这也是朝廷为什么会派一个新锐强势的伯爷来江南查税的原因。
现在,大明有了大胜利做垫底,又有了一个勤政强势的皇帝。
在皇帝以下,还有叶景组织的新党,在叶景和新党的帮助下,在中央,皇帝陛下正在一步一步的夺回东林党的权利,在地方,皇帝陛下也在进一步收回中央的权利。
现在,朱由检的腰板越来越直,说话越来越强硬,经过几个月的敲打,很多不老实的官员,还有很多不老实的省份都开始收敛起以前的所作所为。
还有一点,自从朝廷解除海禁,和远洋商号勾搭在一起,已经赚了不少的银子,由于远洋商号在北边大力发展工业和商业,山东等北方大地的经济也开始恢复,每年能提供给大明朝廷的赋税也越来越多。所以,朝廷对于江南的稳定,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看重了。
基于以上几点,陈国栋总结,大明现在已经有中兴的希望了,在大明中兴面前,所有的阻挡都会如同螳臂当车一般,毫无疑问的化为齑粉。
陈国栋看了看在场的商人,道:“给位老板,本官知道大家都想赚钱,但是现在的确不是我们赚钱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与叶思文那厮周旋,他不就是要查税吗?我们从今以后,按章纳税,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唉!”陈子玉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大哥,按章纳税这种事,是肯定行不通的。你知道我们前几年偷逃了多少税款?那可是几千万两银子。若是现在我们服软,按章纳税,每年纳税的款项肯定要比前些年高很多,前些年逃脱的税款,不就摆在明面上了吗?到时候,就连三岁小孩恐怕都能看出里面的猫腻,他叶思文人精一个,能看不出来里面的问题,再说了,叶思文是来干什么的?是来查税的,他查的可不只是他任期内的税款,还有近几年所有的税款。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我们吗?”
陈国栋道:“本官倒是觉得,叶思文也不希望把江南搞乱,若是我们同意将前些年的税款补上,相信他也不会太过于为难我们。”
“嘿嘿!”江南丝绸商会会长赵天德冷笑起来,道:“陈大人,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叶思文那小子是来查税的吗?不是,他是来给他老丈人报仇的,就算我们和他妥协,他能和我们妥协吗?”
杨岳点着头说:“这一点我倒是承认,叶思文的确是来给他老丈人报仇的,想要和他言和恐怕还有一定的困难。”
陈国栋见杨岳有些动摇了,立刻说道:“杨大人,我觉得,现在和叶思文言和已经没有障碍了,他不是已经把江南巡盐道衙门道台钱龙季和盐商总会的黄德兴抓了吗?而钱龙季和黄德兴又是杀害他老丈人的罪魁祸首,只要我们抛弃钱龙季和黄德兴,让叶思文杀了钱龙季和黄德兴泄愤,我相信,他叶思文也不是一个不讲情理的人。”
赵天德摇着头,道:“陈大人,我们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考虑和叶思文讲和的问题了,我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应对叶思文的穷最猛打,你也看见了,那小子能量太大,两天之内就把南京城中的盐商一网打尽,若是他继续这样搞,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我们其中一个。”
陈国栋道:“赵老板,正因为叶思文的能量太大,所以我们才要和他握手言和,而不是一味的和他作对。”
刘子清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不冷不热的说:“和叶思文握手言和,有可能吗?”
刘子清起身,在房间中踱来踱去,仔细的看了看每一个在场的人。
“哼哼……”刘子清走回自己的座位,轻轻的摸了摸茶几上的茶杯,继续说道:“再说了,我们若是任由叶思文乱搞,总有一天,他背后的远洋商号会来江南和我们抢生意,就像他们抢了江南的盐市一样。远洋商号的能量你们是见过的,有权有势,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再加上叶思文的扶植,用不了一年,我们就统统得听远洋商号的。”
“所以嘛!”刘子清坐下,道:“我们现在的对手,不仅仅是叶思文,还有远洋商号,我们现在的任务,不仅仅是把叶思文赶出江南,让江南继续以前那种低税率的状态。我们还要把叶思文背后的远洋商号赶出江南,让江南乃至大明所有的物价都得听我们几大商会的,为了这两个目的,就是再困难,再危险,我们也要去做。”
刘子清的话说出口之后,就在也没有人说话了,不得不承认,刘子清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点子上。
且不要说应不应该和叶思文握手言和,单说和叶思文握手言和的可能,那就不大。
还有一个远洋商号,远洋商号虽然才成立一年多,但是他凭着强大的军事组织、先进的技术还有强大的官方背景,已经隐隐有领导北方商界,和南方商界对抗的架势,要说危险,还是远洋商号最危险。
所以,现在阻止远洋商号进入江南,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见大家都安静了,刘子清端起茶杯,“嘿嘿”笑了两声,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在这里吵个没完没了也不是办法,我们还得快点拿定主意才行啊!要不然,不知道叶思文那厮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刘子清把话说完,大家把眼光都聚集在了陈子玉的身上,今晚上大家都发表了意见,只有陈子玉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要他给一个意见,就能决定是否对叶思文用强。、
看着大家期盼的目光,陈子玉感到一阵头痛,他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和叶思文作对的,但是依照现在的形势来看,他又不得不和叶思文作对,因为再不采取行动,叶思文很有可能会借助远洋商号之力,一举将江南的市场荡平,到时候,损失的可就不是他一家了。
“唉!”陈子玉叹了一口气,道:“依照现在的情形,我们是不得不采取行动了,至于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我觉得还是先礼后兵为好。”
“哼哼……”刘子清冷哼几声,低声的咕哝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都说年轻人有魄力,嘿嘿,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听了刘子清的揶揄,陈子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向陈国栋道:“大哥,还请你先去和叶思文接洽一番,看一下他有没有和解的意思,若是有,那当然是最后,他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他什么,若是没有,那我们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见陈子玉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陈国栋不由得苦笑,道:“六弟,你这是把老哥我往火坑里推啊!”
尽管陈国栋力主和叶思文讲和,但是他并不愿意去面对叶思文,经过这两天的事情,他意识到,叶思文是一个强大的敌人,没事最好不要去招惹他,这也是他力主和叶思文讲和的原因。
其实今晚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江南税务司衙门,他们现在都视江南税务司衙门为阎罗之地,进去容易,出来就难,比如说黄德兴,比如说钱龙季,都是进去了就出不来的主,陈国栋可不认为自己的运气比黄德兴和钱龙季好。
陈子玉拍着陈国栋的肩膀,道:“大哥,你是官场中人,又和叶思文打过几次交道,你去做这件事,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好吧!”陈国栋道,“我就豁出这条老命,去为大家做件事情。”
“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正当陈子玉和陈国栋打定主意的时候,一个小厮不要命的跑了进来,他的神色很慌张,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看着跑进来的小厮,在场的人都紧张起来,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紧张的看着小厮,看小厮要带来一个什么样的坏消息。